舒予看了她那副诧异欢畅的模样,眉梢眼角便都带上了忧色,心中暗想,只怕这一名将来也是个闲不住的,甚肖其父母。
现在满朝皆谓康平帝实乃大周的复兴之君,将会初创比肩先祖的不世功业,依舒予看来,此话不假。
康平帝又鼓励了谢之仪等人一番,这才登乘御辇,率众一起北行而去。
盼望了很多年的胡想一日成了真,康平帝心中非常冲动,昨儿个一早晨都没有睡好,只拉着王平这些个辽东旧人闲话了大半夜,或是回想往昔,或是瞻望将来,冲动得直到天气将明,这些略略合了合眼。
舒予在步队当中,看着与当初由辽东来京时截然分歧的太安然乐之景,满怀感慨,心生高傲――这就是韩彦和小望之害羞忍辱逃亡七载,又励精图治数年后的效果啊!
倒是康平帝想要借机考查一二风俗官情,以是不免到了一地就暂歇两日,路程便放慢了下来。
韩忻闻言,沉默思考半晌,又转头看向碰到两旁恭送的百姓,只见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竭诚恭敬的笑容,不由地大为震惊,前日所学之书,刹时便由古板的笔墨变作了面前活泼的气象。
未几时,却又被宫人催请梳洗、用早膳、安排离京以后宫中之事……
但是她倒也不穷究,转刹时便又被马车那鳞次栉比的商店前的各色招幌给吸引住了,扒着车窗,兴趣勃勃地朝外看去,不时地赞叹一声,又转头欢畅地跟舒予叽叽喳喳几句,乐不成支,像只雨后初晴窥檐欢唱的小麻雀儿。
谢之仪早就带领文武百官在殿外迎候,见得康平帝的依仗过来,俱都跪下问安恭送。
“你当初也在辽东待过很多年,莫非少见那些一旦下级巡查,官吏们就仓猝忙地提早装点承平的事情了吗?”
韩忻现在已经六岁,开春便已经搬到跨院里单独住着了,自有婆子们照看;韩葭却才刚虚岁有四,又是个女孩子,韩彦和舒予都不放心,现在仍旧同他们一起住着,只是与他们东西相对,由奶娘伴着住在西面的暖阁里。
钦天监早就算好了日子,比及谷旦吉时一到,文武百官便齐聚宫门,恭送康平帝北上辽东、巡幸故地。
说着话,便低头在舒予额上悄悄印下一吻。
一向繁忙了一个多时候,目睹着吉时将近,康平帝这才清算伏贴,登上御辇,出了寝宫了,一起往前殿行去。
舒予一笑,赞成地点点头,并不再多言。
韩彦这般纵声大笑,只怕会吵醒已经睡着的韩葭。
此番随行的官眷,俱都在宫门外等待,待天子仪仗一来,便都纷繁跪下存候,然后由宫人指导,跟从天子仪仗一同出城而去。
舒予伸手抱住了韩彦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软声笑道:“我这不是等你呢嘛!”
康平帝经此一景,心中也非常震惊,思路翻涌,自而后更是发誓要做一名勤政爱民的好天子,让四方百姓诚恳归附、安居乐业。
舒予转头见韩忻一脸冲动地看着夹道欢迎的百姓,心中一动,遂开口笑问道:“忻儿,先前祖父跟你论学,提及‘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一节,你现在可明白了?”
四月十六,是个黄道谷旦,宜出行。
谢之仪同一干留守都城的老臣,并淮安王等宗室后辈,一起送行至郊野长亭,这才敬酒告别,恭祝康平帝一行顺利安然。
倒是一旁的韩葭看了看舒予,又看了看韩忻,一时不明白母亲和兄长在打甚么哑谜,一脸的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