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望,久久无话。
纵横的浊泪溢出奥妙子眼眶,一场长达百年的存亡循环以后,他们重新并肩而立,心平气和,一如当年,没有争论,也没有隔阂。
“我晓得,长命烛全灭了,我看着他们一盏一盏灭下去的。”鬼夫子道。
两人收罢棋,坐在山上看着山下,甚么也看不到,又仿佛甚么都看获得,天下事纵横交叉的棋局,棋盘上的棋子都难逃存亡之争。
一个又一个十年畴昔,记不得在第几个十年的时候,奥妙子再也没有上过有为山。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奥妙子的笑容始终驯良可亲,夷易过人,弯弯的嘴角弯弯的眼,让人如沐东风,他劝鬼夫子也不要不时都过分紧绷,光阴还长,光阴还久,该放松的时候也要放松一些。
推开大门走出去,入眼所见的除了白云绕山,便只要一条摇摇摆晃的索道通往山下。
“你该去看看,你是创世的巨人。”
烛龙的声音突然响起:凡思过量,岂堪为龙?
奥妙子皱皱眉,不喜他如许的语气,辩驳道:“那都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你这般说话,不是过分无情了吗?”
听惯了人间的鼓噪,看多俗世的炊火,他俄然感觉,光阴界里非常孤单。
他背起书篓,走上了摇摇摆晃的索道,穿过了悠悠飘零的白云,走下了山,行动轻巧。
百余年鬼夫子没有悔怨,哪怕他有无数个心软的时候,也未曾脱手相救于七子,他给他们选了一条不归路,一条明知是去送命也要送他们走上去的路,哪怕他双手发颤,也要把他们奉上去。
劈面坐着的是一名黄衣年青人,身形挺得笔挺,面貌俊雅,面带笑意,等着白衣年青人落子。
“早已推测之事,何来难过之说,新的弟子就要上山了。”
奥妙子说着停了下,像是想了些甚么,最后只叹道:“只可惜,你们二人不能亲手执棋了。”
更大抵是因为,他底子就没筹算让某一任七子成事,他缓缓图之,图的是从底子上窜改这片大陆的文明。
奥妙子便紧紧地敛眉,将心中不快压下,他不信赖鬼夫子的话,那样惊才绝艳的七人,如何看,都是要做出一番大奇迹的,毫不会是鬼夫子口中被贬低之辈。
如若你似奥妙子这般,重新看到尾,从对第一任七子充满了但愿和垂怜开端,看到他们的尽力并未能窜改任何,你也会等候第二任七子能有一番作为,以完成第一届七子的心愿。
“少则数百人,多则数万人,数百万人。”
当时的有为山还不陈范围,只要几间木房,围成个院子,院子中间种了一株细弱的槐树。
“我还记得之前那边没有房屋,是一片空位,开满了花。”
各处哀鸿以后,七子尽亡以后,十年的绝顶,他走得太久,好似从未有过哪一段光阴,这么冗长。
你又经得起几次绝望呢?
“那前面的水池本来只是一个小水潭,有几条黑鱼。”
比及他再次回到有为山,走在索道上,他看上去朽迈颓废了很多,就连之前脸上老是带着的淡淡的如东风般的笑意,也不见了,他的法度沉重。
他有些悔怨,或许,该与鬼夫子再下一局棋的。
再接着是等候第四任,第五任……一向一向等候这么下来。
棋盘上的棋子纵横交叉,他低头冥思好久,要破困龙阵。
望着站在白云深处,索道绝顶的鬼夫子,他哀思地说:“他们都死了。”
他只想早些结束这一场过分冗长的凌迟。
“你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