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里都是他正坐着、脊背停止的像块钢板,崔季明则在中间又笑又闹趴在桌子上不起家。
她真受不了了,又不能转头,的确痛心疾首无法道:“殷小九!你是不是傻――!要不然你就是瞎!咱俩都快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了,你……”
殷胥翻书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背上披着的外套也从肩上滑落,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甚来:“见,天然要见。”
那亲兵一把拽住了崔季明的马缰:“将军!真的――长安早乱了套,这事儿在您离营前就产生了,只是我们这儿来动静太慢了,当今贤人即位都已四个多月了!太子与太子妃半年前就――”
崔季明胳膊都在颤抖着,她手臂紧紧挂着他肩膀,滚烫的侧脸贴着他冷的没知觉的耳朵,殷胥没有被人抱过,他反应了半天,才安抚似的环住她拍了拍她后背。
她进了家门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着仓猝慌的进宫了,殷胥要宫人们拿了新衣来,宫里也没别的男人,只得拿了殷胥昔日的便服来,衣裳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但当她再一激灵醒过来,倒是因为一只冰冷的手正搭在她肩上,崔季明猛地一颤抖,惊醒过来,一把捏住了那只手腕,厉声道:“我说了不要人来服侍了!”
亲兵咬了咬牙道:“太子与太子妃已死。将军走后,贤人寄了信来,您要不要先看一眼?”
她身为少女,竟然要背一个比她还高的少年?
但是在他们坐在暖阁内话旧喝茶时,一个宫人穿太长廊,奔过风雪,直奔内侍省的宫门,求见内相。几个黄门点起灯,不欲让他们出去。
殷胥大略是让书里的圣贤品德教诲的太好,他感遭到的不但是害臊,另有点难堪的活力,更有点对于崔季明无可救药的愤怒。他摇扭捏摆的就要扶着桌子甩袖离席。他背对着那几个对崔季明抛媚眼的胡女,单独坐在窗边吹冷风,崔季明扫了他背影一眼,忍不住笑,挥手让那几个胡女先下去。
崔季明内心一凉,发急到顶点,也不管军中擅自分开是如何的罪,随便扯了个腊日假的幌子,策马带着一两个亲兵便分开了朔方。
“贤人,崔家三郎从边关返来,正要求进宫面圣。已过了宫禁,但外宫侍卫与崔家三郎了解,又考虑他是您的伴读,便放进了中宫来。您可要见?”
崔季明惊得身后毛孔都能炸开了,她松开了手,到池中去,仍背对着他,面露暖色:“殷小九,你过来干甚么。”
殷胥比她稍高一些,她这么揽着他,竟不晓得该把他如何放下才好。
在那以后,没有半个多月,崔季明便去了朔方。
“奴婢在星斗汤做事,本日崔将军进宫,贤人请三郎去了星斗汤。奴婢偶然间偷偷瞥见了崔将军换衣,成果竟发明……”那年青宫女被俱泰盯了一眼,竟肩膀微微颤栗。
她便赶紧借了纸笔,用她那狗爬的字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连军中发的窝头里吃出马饲料这类事也写上,让人托了出去。
崔季明心中不安之时,突厥人却又趁着夏末来兵戈了,这一场战事足足折腾了四五个月,朔方丧失严峻,但各营共同着追上阴山,绞杀了当时在突厥坐拥重兵的伺犴。
崔季明现在正穿过中宫两殿之间宽广的广场,上头一排排石灯亮着,雪地上只要一排排侍卫夜巡走过留下的横线,崔季明和禁宫的侍卫跨过那横线,留下一道窄窄的足迹,朝侧殿灯火处走去。远远的,崔季明就瞥见台阶下站着一群人影,稀稀落落几个灯笼的亮光,她本觉得是迎她的黄门,却没推测在中间瞥见了殷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