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璟一时愣住，只瞥见了乱糟糟的卷发，赤着的双脚的少年蜷在言玉怀里。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谁了。
言玉挽着袖子，端来一盆新水：“先洗脚。你都多少天没穿过鞋了，脏的不成样了。”
言玉：“崔翕的独孙，你如果杀了，也就别怪行归于周会撤走一向赐与的援助。毕竟现在贺逻鹘与伺犴对峙，伺犴受困，他为了胜利怕也会对邺人态度硬化起来。并且他那逼到绝处的精兵，怕是相较于你们几十万的杂牌伙夫，更能对代北形成压迫力。”
那陶器本就丰富，砰的一声砸碎在言玉额角，一道血痕顺着他的额角流至了凸起的脸颊，他面前都黑了一下，扶住床沿才没朝后倒去。待他脑筋里嗡嗡的声音褪去，竟然看着崔季明赤脚踩在床上，正使着蛮力想要将那床柱掰断一截儿下来。鼻尖上渗着汗，眼里冒着火。她浑身都是不伏输的斗志，却仿佛太久没吃过东西，手上也没力量，半天没能掰下来。
言玉垂了眼，没说话。抱着崔季明大步走出营帐。
言玉道：“你月事是月中，现在也差未几。此事在军中如何藏得过。”
言玉捏着她的脚尖擦洗，她的脚除了骨架有些女子的模样，其他已经过于长途跋涉、受伤累累，变得丢脸了。他却专注到有些虔诚，手指抓着她窄窄的脚腕，脑筋里尽是方才他成心偷窥看到的事物。
言玉转过身来，崔季明被他抱在怀中。
他昂首，正要还问，却从那屏风的裂缝中，瞥见了崔季明背对他，披着件薄弱的上衣，正哈腰擦腿的模样。他呼吸一滞，话堵在了嘴里。
崔季明身子微微一颤抖。她耳入耳到的话，好似每个词儿都能懂，组合到一起，只惊起她心中一阵惶恐。
言玉：“放手。”
言玉一僵：“你又从谁那边学了这些浑话！”
言玉的神情好似埋没在雾里：“你该杀我。可惜你现在杀不了我。”
崔季明让他这一句丧尽天良的话，击的喉咙发痛双眼滚烫，她抓住他后颈的手，蓦地捏紧，手中碎片如锥子般朝他肩膀中钻去。崔季明一字一句道：“现在我不狼狈，是因为有人已经让我绝望过了。”
言玉在她背后谛视了太多年，她与旁人说话时，神采并不朝向他。但他却偏疼如许的时候，在背后细细的看她的耳廓，看她后颈和脊背，听她欢愉清脆的笑声。
言玉晓得她已经长大了，如许太分歧适，松开手道：“我去屏风那侧等你。”
他捂了一下肩膀，崔季明这一下伤的极深，他却仿佛不讨厌这类疼痛，将那些伤人的碎片踢远，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血，道：“我觉得你会持续演下去。”
言玉沉默半晌，正要开口，外头响起了拍门声，下人送来了热水。
言玉在屏风那一侧俄然开口：“你跟谁来的虎帐？”
崔季明拂开他的手：“我不能沐浴，伤口碰了水我就没命了。”
或许与情爱有关，也可刨撤除情爱的部分。
黄璟觉得崔季明昏倒着，但她却一会儿伸出了胳膊攀住言玉向上抬了抬身子，仿佛是在硌的太难受，而言玉竟一向伸手顺着她脊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些甚么。
崔季明不知他的目光，在床上翻出了个都能发作声响的白眼。
崔季明：“你真是个老妈子，这类事儿有甚么好问的啊！我现在睡觉蹬被、洗完澡不擦头发、日日贪酒。你晓得了又能如何，还能管得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