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说,老朽知无不言。”老夫答道。
在被人当作疯婆子叉出去之前,董晓悦及时从袖子里摸出一片绢帛递上去:“公子,贵国乐大夫让我带封信给您。”
陈四娘是半文盲,董晓悦在篆书面前是纯文盲,这封密信在她袖子里藏了几个月,她也不晓得详细内容是啥,只晓得中间思惟是暗害掀翻旧政权,扶公子子柔上位。
仆人噗嗤一笑,这蠢妇倒另有几分眼色,可里头那位算哪门子朱紫!不过他还是掂了掂手里的肥鱼,非常漂亮地答道:“公子这会儿该在后庭。”
子柔把密信草草浏览了一遍,当即藏入怀中,向董晓悦慎重其事地作了个揖:“有劳陈娘子。”
小女人从怀里取出个布袋,翻开摊在案上,抽出支画笔,蘸了点不知甚么东西,往董晓悦脸上东涂涂西抹抹,工致的手指仿佛穿花的胡蝶,嘴上也不肯闲着:“我胆量小,工夫又不可,就只是一双手还算巧,就拜师学了这门技术......勉强糊口,比不得娘子会杀人。传闻娘子要来,我巴巴地盼了好久......”
晋国的庶公子固然不值钱,可好歹是诸侯公子,正儿八经的贵族,向一个布衣女子施礼,当然不是为了谢她送信。
折腾了大半夜,又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董晓悦已经累得快趴下了,不过她还是强打着精力脱了沾血的外套,从榻边的木架子上取了铜盆,去天井的水缸里舀了盆净水,草草冲刷了脸和手脚,换上洁净的衣裳。
仍旧是茫然。
董晓悦跟着子柔摸黑爬出一段,想起花圃里的一片狼籍,不免有些担忧:“被下人们瞥见不要紧吧?”
董晓悦这才回过神,打了水简朴洗漱,就着饽饽喝了点粟米粥,抹抹嘴,乖乖坐下出处她捯饬。
看来那位晋国大夫在信里提了本身的事,董晓悦心想,倒是省下了解释的工夫。
“……”你到底有几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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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车并非威风的马车,而是辆独轮平板手推车,上面对着几个麻布袋子,还滴滴答答地往外淌着腥水——这也是那变装大佬出的主张,叫她扮作送鱼的民妇,既能粉饰本来的气味,免得叫了解认出来,又能让旁人嫌弃,避之唯恐不及。
小女人促狭地挤了挤眼睛,俄然弓身驼背,眯起一只眼睛,换了个截然分歧的嗓音:“娘子不认得老朽了?”
她把剩下的毒药包好放归去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合衣上床躺着,养精蓄锐等候天明。
临别时,那神人俄然叫住她:“娘子,虽说天下多的是心盲眼瞎,换张脸便不识人的笨伯,可凡事都有个万一,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呐!”
“鱼倒是有,只不过厨下无人......”
董晓悦紧随厥后。
“来给公子府上送鱼,”董晓悦浑厚地咧嘴一笑,恐怕他不信似的,利索地解开袋子上的麻绳,提溜出一串用柳条串起的草鱼,“看看这鱼儿多肥美!”
“娘子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如果变了年纪雌雄,反倒轻易漏出马脚。”小女人解释道。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传舍里的客人都在熟睡,连马厩和鸡棚都静悄悄的。
董晓悦一进门便看出来,燕王殿下在这个梦里混得不如何样。
又禁不住有点猎奇:“你如许神乎其技,也会被人认出来吗?”
“那里,不过是虚长娘子几岁。”小女人眨眨眼,刹时又换了更年期大妈的气场。
董晓悦有了假脸加持,信心倍增,顺顺铛铛就入了城——楚国人不管如何也想不到这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好轻易逃出城,换了张脸又大摇大摆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