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悦依言坐下,女官俯下身,佯装替她取耳珰,小声在她耳边道:“季孙令我带句话给娘子,晌午的蜜羹中下了□□,彻夜有劳娘子,事成以后解药当即奉上。”
“嘘!”女官朝她使了个眼色,“世子返来了。”
“子之清扬, 扬且之颜也。”楚世子眼中透暴露毫不粉饰的冷傲之色, 忍不住引了一句诗。
藏刀的事是先前打算好的,鲁国人没法把利器带进楚宫,只要动用齐国埋在楚国宫廷中的暗桩。董晓悦的确有力吐槽,他们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活着子卧榻下藏刀,为甚么不把他直接捅了?
公然是他!进入这个梦境那么久,总算看到了一线曙光。
董晓悦在内心把阿谁齐国特工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抬高声音嘲笑着道:“疑人不消,用人不疑,贵国行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女官向佳耦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顿首礼退了出去。
楚世子无咎微微皱了皱眉头,神采庞大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渐渐地点了点头,走到她跟前,平托起双臂。
董晓悦只好从瘠薄的知识储备中搜刮来搜刮去,刮了半天也就那么两三句,明晓得牛头不对马嘴,也只好拼集着用了。
董晓悦头上顶着一堆金玉, 额前坠着鸽子蛋大的明珠,穿戴迤逦的广袖衣裙, 端动手,平视火线,在礼官的导引下款款走入锦庐中。
众来宾一愣,这鲁姬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人家夸她长得美,她不说礼尚来往,倒自卖自夸起来。史官捏着笔管堕入了两难,这要不要照实记上呢?
从鲁至楚需经宋、陈、蔡三国,楚国与陈、蔡向来反面,时不时有兵争,幸亏两国前阵子刚被楚军削了一顿,这时候也不敢难堪新娘子,他们便省了绕道的折腾。
那齐国女间谍不羞不恼笑容不减:“还请娘子包涵,此药于娘子贵体无碍,三日内服下解药便可,娘子的宝刀藏于床褥下暗格当中,有劳。”
“随便问问。”
可供围观的部分到此结束,楚世子留下接待来宾宴饮,新夫人则在楚国女官的伴随下先去新房换衣。
董晓悦做贼心虚地抬开端,公然见屏风外有个颀长的人影走近,外头传来侍女们存候的声音。
角落里的史官从速在绢帛上仓促记录:“世子迎鲁姬于青庐, 诵君子偕老之诗曰‘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屏风里只剩下董晓悦和楚世子大眼瞪小眼。楚世子约莫喝了很多酒,双颊和眼眶都染了薄薄的酡色,看向董晓悦的目光有些直愣愣的,眸子子却格外的亮。
世子身子一僵,很久才道:“孤是要换衣。”
楚国王廷中焚起了椒柏之类的香木,宫殿外的空地上支起了巨大无朋的锦庐, 庐中灯火煌煌,来宾齐聚一堂, 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一睹鲁姬的风采。
身为礼官之一的鲁大夫悄悄咳了三声,董晓悦蓦地认识到,这是在等她答复呢!楚世子引了一句诗,于情于理她都该用诗经作答。
人群中收回悄悄的赞叹声, 金玉其外的董蜜斯不开口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好不轻易把一套繁复的流程走下来,最后一个环节是饮合卺酒,董晓悦和楚世子别离接过匏瓜形状的黄金酒具,将此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礼就算成了。
那世子早不病晚不病,董晓悦思疑又是齐国人使了甚么手腕。送亲一行中除了她这个心胸鬼胎的刺客外,另有一名齐国特工与她照顾,乃是鲁国大夫身边的侍从。
楚世子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永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