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公子当下清僧众再作法事,祈求佛主保佑。临别,又叫淮光点起纸烛,取出夕颜花的人家送他的白扇,细心打量。但闻芳香扑鼻,似带着仆人的衣香,直令人爱不释手。扇面上的两句题诗也极其萧洒活泼:
“暮色苍茫若蓬山,夕颜相隔安能望?”写罢,便教刚才摘花的阿谁侍从送去。却道那人家的女子,并未曾见过源氏公子,只是看他侧影便推想面貌出众,以是题诗于扇赠他,希冀获得答复,却迟迟不见覆信。正觉兴味索然,忽见公子派人送诗而至,立时高兴不已。读罢,世人便筹议如何作答,然众口不一,难以决计。侍从等不耐烦,白手而归。
源氏公子落拓安闲地赏识着。因为是微服出行,他的车马很粗陋,也未叫人在前面呼喊开道。心想未曾有人认得他,便不甚在乎。他坐在车中看那人家,薄板编成的门正敞开着,室内并不宽深,极其粗陋。源氏公子感觉有些不幸,便想起了前人“人生到处即为家”的诗句。但是又想:“玉楼金屋,不也一样么?”正如这板垣中间长着的基草,株株翠绿敬爱;绿草中白花朵朵,白得其乐顶风招展。源氏公子不由吟道:“花不着名分外娇!”但听得侍从禀告:“这白花,名叫夕颜。这类颇似人名的花,惯常在这般肮脏的墙根盛开。”看这一带的小屋,确切尽皆褴褛,整齐粗陋,不堪入目。在此屋墙根旁便有很多自顾开放。源氏公子叹道:“这不幸的薄命花,给我摘一朵来吧!”侍从便循了开着的门出来,随便摘了一朵。正在此时,内里一扇高雅的拉门开了。一个穿戴黄色生绢长裙的女童走了出来,向侍从招手。她拿着一把白纸扇,香气袭人,对侍从道:“请将它放在这白扇上献去吧。这花荏弱柔滑,木可用手拿的。”就将扇交与他。这时恰好淮光大夫出来开大门,侍从便将放着花的扇子交给他,要他献给源氏公子。淮光惶恐不安地说道:“怪我胡涂,竟一时记不起钥匙所放之处。到现在才来开门,真是太失礼厂;让公子屈尊,在这等脏乱的街上等待,实在……”因而赶紧叫人把乍子赶进门去。源氏公子下得车来,步入室内。
却道冷酷至极的空蝉,竟不似大家间有情之人。源氏公子常常念及,心中就怅恨不已:“就算我那夜有所冲犯。若她的态度和顺美好,尚可由此断交;但她那么冷酷倔强,倘若就此退步,怎能心甘。”直教他始终没法健忘那空蝉。实在源氏公子先前并不在乎这类浅显女子,只是那次雨夜批评以后,便产生了想见地人间各色女子的动机,也就更加遍及留意了。可一想到阿谁轩端获还在天真地等候着他,就感觉不幸。倘此事被那无情的空蝉晓得了,定会遭到嘲笑吧。因而心中不安,倒想先弄清了空蝉的心机再说。正巧,那伊像介有事从任职地到都城来了。此人出身崇高,固然乘了海船,旅途饱受风霜,神采乌黑蕉萃,让人看了不甚镇静。但眉宇间仍不失清秀,仪容俊美,卓然不俗。他先仓促来拜见源氏公子,向他谈起伊豫园的各种趣事。源氏公子本欲体味本地环境,比如浴槽究竟有多少等琐事。却因心中有事,毕竟偶然多问。他面对伊豫介,浮想连翩,心中不免自责:“面对如此忠诚的父老,胸中却怀着些卑鄙动机,真是惭愧!这类爱情实是不该厂再想到那天左马头的慨叹,恰是据此而发,便更加感觉对不起这个伊豫守了。仿佛这无情的空蝉也有了可谅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