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楚太子熊完为质于秦,秦留之十六年不遣。适秦使者约好过楚,楚使者朱英,与俱至咸阳报聘。朱英因述楚王病势已成,恐遂不起。太傅黄歇言于熊完曰:“王病笃而太子留于秦,万一不讳,太子不在榻前,诸公子必有代立者,楚国非太子有矣。臣请为太子谒应侯而请之。”太子曰:“善。”黄歇遂造相府说范雎曰:“相君知楚王之病乎?”范雎曰:“使者曾言之。”黄歇曰:“楚太子久于秦,其与秦将相无不交亲者,倘楚王薨而太子得立,其事秦必谨。相君诚以此时归之于楚,太子之感相君无穷也!若留之不遣,楚更立他公子,则太子在秦,不过咸阳一布衣耳。况楚人惩于太子之不返,异日必不复委质事秦。夫留一布衣,而绝万乘之好,臣窃觉得非计也。”范雎首肯曰:“君言是也。”即以黄歇之言,告于秦王,秦王曰:“可令太子傅黄歇先归问疾;病果笃,然厥后迎太子。”黄歇闻太子不得同归,私与太子计议曰:“秦王留太子不遣,欲如怀王故事,乘急以求割地也。楚幸而来迎,则中秦之计;不迎,则太子终为秦虏矣。”太子跪请曰:“太傅计将如何?”黄歇曰:“以臣鄙意,不如微服而逃。今楚使者报聘将归,此机不成失也!臣请独留,以死当之。”太子泣曰:“事若成,楚国当与太傅共之。”黄歇偏见朱英,与之通谋,朱英许之。太子熊完乃微服为御者,与楚使者朱英执辔,竟出函谷关,无人知觉。黄歇守客店,秦王遣归问疾。黄歇曰:“太子适得病,无人守视,俟病稍愈,臣即当辞朝矣。”过半月,度太子出关已久,乃求见秦王,叩首赔罪曰:“臣歇恐楚王一旦不讳,太子不得立,无以事君,已擅遣之,今出关矣。歇本欺君之罪,请伏斧锧!”秦王大怒曰:“楚人乃多诈如此!”叱摆布囚黄歇,将杀之。丞相范雎谏曰:“杀黄歇不能复还太子,而徙绝楚欢,不如嘉其忠而归之。楚王死,太子必嗣位,太子嗣位,歇必为相,楚君臣俱感秦德,其事秦必矣。”秦王觉得然,乃厚赐黄歇,遣之归楚。史臣有诗云:
无端辱士听须贾,只合捐生谢范雎。残喘累人还自累,咸阳函首恨教迟!
王之弟平原君在秦,范君之仇魏齐在平原君之家,魏齐头旦至,平原君夕返。不然,寡人且举兵临赵,亲讨魏齐,又不出平原君于关,惟王谅之!
再说魏齐悬悬而望,待之很久,不见动静,想曰;“虞卿言信陵君慨慷丈夫,一闻必立即相迎。今久而不至,事不成矣!”少顷,只见虞卿含泪而至曰:“信陵君非丈夫也,乃畏秦而却我。吾当与君间道入楚。”魏齐曰:“吾以一时不察,获咎于范叔,一累平原君,再累吾子,又欲子间关跋涉,乞残喘于不成知之楚,我安用生为?”即引佩剑自刎。虞卿急前夺之,喉已断矣。虞卿正在哀痛,信陵君车骑随到。虞卿瞥见,遂趋避他所,不与相见。信陵君见魏齐尸首,抚而哭之曰:“无忌之过也!”时赵王不得魏齐,又走了相国虞卿,知两人相随而去,非韩即魏,遣飞骑四出追捕。使者至魏郊,方知魏齐自刎。即奏知魏王,欲请其头,以赎平原君返国。信陵君方命殡殓魏齐尸首,意犹不忍。使者曰:“平原君与君一体也。平原之爱魏齐,与君又一心也。魏齐若在,臣何敢言?今惜已死,无知之骨,而使平原君长为秦虏,君其安乎?”信陵君不得已,乃取其首,用匣盛之,交封赵使,而葬其尸于郊野。髯翁有诗咏魏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