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忧亲为丧亲,夷吾利国喜津津。但看受吊相悬处,成败清楚定两人。
又有诗叹荀息从君之乱命,而立庶孽,虽死不敷道也!诗云:
且说公子夷吾在梁,梁伯以女妻之,生一子,名曰圉。夷吾安居于梁,日夜望国中有变,乘机求入。闻献公已薨,即命吕饴甥袭屈城据之。荀息为国中多事,亦不暇问。及闻奚齐卓子被杀,诸大夫往迎重耳,吕饴甥以书报夷吾,夷吾与虢射、郤芮商讨,要来争国。忽见梁繇靡等来迎,以手加额曰:“天夺国于重耳,以授我也!”不觉喜形于色。郤芮进曰:“重耳非恶得国者,其不可,必有疑也。君勿轻信。夫在内而外求君者,是皆有大欲焉。方今晋臣用事,里慇为首,君宜捐厚赂以啖之。固然,犹有危。夫入虎穴者,必操利器。君欲入国,非借强国之力为助不成。邻晋之国,惟秦最强,子盍遣使卑辞以求纳于秦乎?秦许我,则国可入矣。”夷吾用其言,乃许里克以汾阳之田百万,许慇郑父以负蔡之田七十万,皆书契而缄之。先使屠岸夷还报,留梁繇靡使达手书于秦,并道晋国诸大夫奉迎之意。
话说荀息拥立公子奚齐,百官都至丧次哭临,惟狐突饰辞病笃不至。里克私谓慇郑父曰:“孺子遂立矣,其若亡公子何?”慇郑父曰:“此事全在荀叔,姑与探之。”二人登车,同往荀息府中。息延入,里克告曰:“主上晏驾,重耳夷吾俱在外,叔为国大臣,乃不迎长公子嗣位,而立嬖人之子,何故服人?且三公子之党,怨奚齐子母入于骨髓,只碍主上耳。今闻大变,必有异谋。秦翟辅之于外,国人应之于内,子何策以御之?”荀息曰:“我受先君遗托,而傅奚齐,则奚齐乃我君矣。别的不知更有别人!万一力不从心,唯有一死,以谢先君罢了。”慇郑父曰:“死无益也,何不改图?”荀息曰:“我既以忠信许先君矣,虽无益,敢食言乎?”二人再三劝谕,荀息心如铁石,终不改言;乃相辞而去。里克谓郑父曰:“我与叔有同僚之谊,故明告以短长。彼坚执不听,何如?”郑父曰:“彼为奚齐,我为重耳,各成其志,有何不成。”
惠公既即位,遂立子圉为世子。以狐突、虢射为上大夫,吕饴甥、郤芮俱中大夫,屠岸夷为下大夫。其他在国诸臣,一从其旧。使梁繇靡从王子党如周,韩简从隰朋如齐,各拜谢纳国之恩。惟公孙枝以讨取河西五城之地,尚留晋国。惠私有不舍之意,乃集群臣议之。虢射目视吕饴甥,饴甥进曰:“君以是赂秦者,为未入,则国非君之国也。今既入矣,国乃君之国矣,虽不畀秦,秦其奈君何?”里克曰:“君始得国,而失期于强邻,不成。不如与之。”郤芮曰:“去五城是去半晋矣。秦虽极兵力,必不能取五城于我。且先君百战运营,始有此地,不成弃也。”里克曰:“既知先君之地,何故许之?许而不与,不怒秦乎?且先君立国于曲沃,地不过蕞尔,惟自强于政,故能兼并小国,以成其大。君能修政而善邻,何患无五城哉?”郤芮大喝曰:“里克之言,非为秦也,为取汾阳之田百万,恐君不与,故以秦为例耳!”慇郑父以臂推里克,克遂不敢复言。惠公曰:“不与则失期,与之则自弱,畀一二城可乎?”吕饴甥曰:“畀一二城,未为全信也,而适以挑秦之争。不如辞之。”惠公乃命吕饴甥作书辞秦。书略曰:
本来惠公求入国时,亦曾许慇郑父负葵之田七十万,惠公既不与秦城,安肯与里慇二人之田?郑父口虽不言,心中痛恨,特地讨此一差,欲诉于秦耳。郑父随公孙枝至于秦国,见了穆公,呈上国书。穆公览毕,拍案大怒曰:“寡人固知夷吾不堪为君,今果被此贼所欺!”欲斩慇郑父。公孙枝奏曰:“此非郑父之罪也,望君恕之!”穆公余怒未尽,问曰:“谁使夷吾负寡人者?寡人愿得而手刃之!”慇郑父曰:“君请屏摆布,臣有所言。”穆公色稍和,使摆布退于帘下,揖郑父进而问之。慇郑父对曰:“晋之诸大夫,无不感君之恩,愿归地者,惟吕饴甥、郤芮二人从中禁止。君若重币聘问,而以好言召此二人,二人至,则杀之。君纳重耳,臣与里克逐夷吾,为君内应,请得世世事君。何如?”穆公曰:“此计妙哉!固寡人之本心也!”因而遣大夫冷至随慇郑父行聘于晋,欲诱吕饴甥、郤芮而杀之。不知吕、却性命何如,且看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