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虽是清时实际存在的帮会,却常常被清当局疏忽,官府向来忌讳帮会之事,但也清楚漕帮并无反清之心,是以常常听之任之。但是征募海员之时,却只记录海员小我姓名,不言帮会之名,漕帮调派海员之时,也只以海员小我名义前去应募,是以官方史册之上,却几近见不到任何漕帮名字。阮元发展扬州,常见漕船过扬北上,是以对漕帮之事略知一二。而孔璐华自幼未出曲阜,曲阜不沿运河,她所知也都是官样文章,对漕帮之事自是全然不知。
“那……”孔璐华指着本身的右手,又问道:“这又是甚么意义啊?”
阮元听着余得水这番言语确是不似作伪,也点了点头。余得水看阮元也无相疑之心,便笑道:“实在本日老夫冒昧,寻了阮学使前来,也实在是近些日子有些难处,兄弟们的活都不好做了。学使是为官之人,这件事,也只要为官之人能够帮我等了。学使申明,老夫探听得清楚,是个廉洁的好官,以是老夫……”
那海员看阮元佳耦都已入殿,便道:“阮大人、夫人,且稍安勿躁,我这就去通报教员,我家教员半晌间即到,还请大人和夫人在此安坐,我等自有茶点奉上。”说着回身拜别,几个主子打扮的人奉上茶点,阮孔二人看着茶水浓浊,都不肯饮。只佛像面前案桌之上,竟放着一本薄册,阮元看着另有些兴趣。
余得水听了阮元这话,也是一愣,随即略有些暗淡的笑道:“阮学使公然是至心为官之人,竟连当年的教案也这般清楚。不错,老夫便是三十年前,太上皇清查庵堂之时的余得水,这宝殿嘛……固然表面做寺观式样,却恰是我等嘉白帮的主庵。老夫对阮学使多有坦白,还望学使包涵才是。”
这日阮元佳耦在水道之上不测受了两人聘请,随二人上了船后,船行盘曲,不一会儿便转过了数条水道。二人从谢家告别之时已是申牌,这时天气也早已暗淡下来。船上一人仍在操船,另一人则点亮了火把。不过半晌,水道两岸也垂垂有火把亮起,又转过一条水道时,火把更盛,想来此处堆积之人应不下六七十人。孔璐华在家中时,虽也多识外官之事,遇事向来平静,可这番场面倒是平生未见,乃至从未听闻,更不知聘请之人是何身份,想到这里,不觉心中略有些惶恐,但还是强作平静,只是握住阮元衣角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阮元摆摆手,笑道:“回报之事,倒是不必如此操心了,但我另有一事,望余老先生不要嫌鄙人多事。这罗教如此,实不敷为外人所信,亦是朝廷厉禁之教,本日之事,鄙人与夫人天然都不会提,但今后还望老先生听鄙人这句劝,不要再传播罗教之事了。”
余得水道:“这第二头豺狼,便是眼下的浙江巡抚玉德了。此人到了咱浙江做巡抚,也一样说甚么府库亏空严峻,说前十几年的欠税,竟有四百万两之多。他这补亏空的体例,也是无所不消其极,官方每年上缴官府的采买之物,原是官府依时价给值,他来了以后,便一概指认商民采买,而所给之值,都不及常值半数。这漕运之上,也更是变本加厉,杭嘉湖三府漕粮,本来一石便有二斗折耗,实际官府征收的折耗,三四斗的都有。这玉德一上任,立即言称往年漕粮多有亏损,要求三府漕粮,每石一概再加折耗三斗。一石正供,所加折耗竟也快到一石了。官府的人又怕百姓不肯交粮,这收粮之时,便只教我等前去催收,咱嘉白帮常日有了余钱,常常也帮助些费事百姓,是以在百姓当中申明一贯不坏。可先是富纲挖空了我们的余钱,这玉德又逼着我们去催粮……唉,如果再稀有年风景,只怕咱嘉白帮在平常农户看来,也要成了与官府沆瀣一气的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