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听罢,道:“你或许不知,噶里噶达便在痕都斯坦之东,孙士毅奉告过朕,那边也有英吉利人。以是英吉利间隔大清,实在也只隔着一道山罢了……不过这也无妨,西南山地,崎岖难行,英吉利即便对我大清另有所图,也决计不敢从西南脱手。他们想的必定还是海路,可海路难以运粮,必不能耐久,总之是不敷为虑。为了以防万一,朕也已奉告本地八旗、绿营,英吉利使团南下之时,需严加防备,切不成视其以怠惰。以后,你把他们送回都城,便也够了。南下护送之事,松筠一人去办就好。”
阮元也笑道:“实在这家赀之事门生也自想过,门生眼下,还在齐衰之期,家中人丁也自未几。想来节衣缩食,还是能省出些银子的,至于其他,门生自当见机行事,不忘恩师种植。”
想到这里,乾隆的意志也更加果断,道:“宣值班的军机章京出去,拟旨。”
这一问倒是出于阮元料想以外,但想来不是甚么要事,阮元也便照实答复:“回皇上,臣是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进京,眼下是乾隆五十八年八月,应是六年又九个月了。”
孙士毅道:“回皇上话,之前臣与福中堂谈及英吉利使臣,福中堂曾对臣说,英吉利在廓尔喀之南,有一地曰噶里噶达,这个名字,臣做两广总督时,曾听英吉利贩子和十三行洋商提及过的,仿佛本来是在古天竺之地,他们称其地为莫卧儿……”
“很好,实在朕此次诏你来,不止是为了述职。朕对你另有他用。阮元,接旨罢!”乾隆终究说出了真正的企图。
阮元眼看此时四下已渐无人,想来这个题目,本身直说也无妨,便道:“恩师,门生想着,其意有二。詹事职务未几,如果长年淹滞于此,只恐其他同僚不能佩服,是以出外有实事可做,此是其一。门生仕进数年,除了编辑图籍,并无半分功绩,学政一职,既可让门生得用所长,也可经历处所,知民生之事,以广见闻,此为其二。”
“况英吉利所言六条,均有不成行之处。第一,向来西洋各国,在天朝贸易,均于澳门设有洋行,兼于广东省会贸易,不得入城。是故除广东、澳门以外,别处并无洋行,如果想在宁波、天津贸易,便要在各处加设洋行,骚动多事,更无需求。第二,俄罗斯与天朝互市,俱在恰克图互市,先前无有恰克图之处,方特别允准在都城设立商行,此乃惯例,而非定制。何况尔等来往天朝,必先在澳门登岸,都城路途悠远,运送货色,亦有不便。第三,珠山求地之语,更与天朝体例分歧,彼处并无洋行,发卖货色,均属无用。何况天朝尺土俱归版籍,即岛屿沙洲,亦有专属,不得随便与人。”
阮元天然晓得,之前的山东学政翁方纲,这一年已经六十岁了,可本身却只要三十岁,年纪只是翁方纲的一半,想来也还是有些不自傲,道:“恩师,既然皇上外放门生去做学政,门生自无牢骚。只是翁大人年纪、资格,都不知赛过鄙人多少倍。只怕山东学子眼看学政换成鄙人,会心有不平。”
“至于前面的……第四,广东画界之事,与前款不异,中外有别,乃是旧例,不得随便变动。如果其他西洋各国也纷繁效仿,天朝更不能兼顾。第五,贸易征税,俱有定规,不得因尔国船只较多,便减少尔国之税,不然于其他西洋各国而言,并不公允。第六,粤海关征税向有定规,依例征税便可。此次念尔等初来无知,或有奸猾之人,勾引尔国王之意,朕不再过问。但若再有前去浙江天津之事,必然摈除!这道旨粗心便是如此,至于其他,尔等自下去考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