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叟一挺胸脯道：“这是天然！我早说了我是当今太子的亲外公，有这些也不奇特，我另有好多哩。”
“如无不测，天然如此，”他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别总操心旁人的事了，长哥儿前日都跑到我跟前告你的状了。”
“不必再叩首了，朕若要惩罚你，现在板子已经落在你身上了，”祐樘负手踱步至他身前，“临时念你初度入宫不懂端方，罢了。”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火线一片鼓噪，一干瘪老叟正耀武扬威地与一班守门的家奴争固执甚么。
“陛下独宠皇后底子不成能因为惊骇皇后，长脑筋的都不会不晓得这一点。你说陛下乃天下第一惧内之人，实则已经是在暗指陛下乃天底下宠妻最甚之人，陛下乐得被人奖饰宠妻。只是你这话调侃意味太浓，陛下最多觉着你不着调，不会真的问罪于你。何况当时另有皇后在一旁为你帮腔，陛下也就顺势作罢了。”
“我厥后拿到会试三场的考题瞧了瞧，题目首要难在策问的第三道。程敏政以四子成就为问，典出元儒刘因的《退斋记》。这题目委实过分奇僻，纵使是当世大儒也一定能答得上来，程敏政阅卷时得一晓得题意的便喜出望外拍案喝采，足可见此题之偏。厥后李先生复阅后私底下与我说，实在这回士子们答得都不大好，多数人底子连题目都没看懂。”
“你……你是皇太子的外祖？你是……是昌国公……”那少年俄然神采一白，今后退了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祐樘扣问唐寅提请面圣何事，唐寅跪在地上呆了好大一会儿才回魂，忙忙叩首道：“求陛下为草民伸冤啊！草民是被人构陷的！”
“不是不是，”那老叟兀自想了想，“我也不晓得详细是甚么封号……但想来，必定是朱紫！没准儿是皇妃呢？”
那少年又问道：“那敢问您贵姓大名？”
祐樘抬抬手道：“罢了，起吧。你二人可知罪？”
那不是阳明先生王贤人么？
唐寅面上现出些兴味：“会不会他真是太子的……”
唐寅与沈琼莲并排而行，闻言奇道：“你安知的？”
那少年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来，缩着脖子谨慎问道：“令爱……令爱是皇后娘娘？”
她听着唐寅讲起在诏狱里受的苦和方才弘德殿内的诸般各种，俄然淡声道：“陛下对你已经是格外宽仁了。天底下又有几人敢顶撞天子的？你能安然无恙，还要多谢陛下的惜才之心。陛下看过你的画，也与你斗过文，约略晓得你的本领。”她言及此顿了顿，目视火线，声音轻了些，“陛下最喜赏画……你又善画。”
她内心感慨，明显都是同一期间的，算起来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也和自家夫君年纪差未几，但这群文人在后代的名誉可比自家夫君的清脆多了。弘治朝文明昌隆、大师辈出当然是功德，但传至后代却遗落了这个期间最应铭记的印记，又该如何评说呢？
漪乔愣了一愣，瞪大眼睛道：“甚么？！王守仁？！”
直至走出宫门，他回想起此事都仍旧心不足悸。
祐樘忽而感喟一声：“乔儿若要不平，也该是为王守仁不平。因为鬻题一事闹得朝野高低非议不竭，为息物议，之前凡取前线者，皆已褫名，一甲打入二甲。王守仁生生被唐寅和程敏政拖累了。”
当年柳永中了进士，但是宋仁宗却因想起他之前做的两句词“忍把好话，换了浅斟低唱”，当场不悦，笑骂一句“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好话？且填词去”，立即将柳永从落第进士里除名，自此柳永便悲观得志，自称奉旨填词，整日流连坊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