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娘子让到一旁,不住打量他,我在柜台背面略欠了欠身:“家师出诊去了,公子是有急诊?”
“配罢。”师父想了想,将头一点。
“这龙珠丹公子要得急不急?倘若能等个旬日,便请公子留个字条,写明府上地点,待我配得了,便送至府上。”我问道,龙珠丹的配伍少说也有二十来种药材,且用料邃密,他又要三百丸那么多,一时半会儿决计配不得。
师父前脚才离铺子,对街张家娘子后脚就跨了出去,手里端了一碗豆腐。“你师父没那口福,才做得的豆腐,热乎乎的,待他返来就凉了。”张家娘子将那豆腐摆在柜台上,不无遗憾道。前些日子她经常头痛,师父教她采了荠菜花,在三月三上巳那日煮了鸡子,热腾腾地吃下去。
师父的兴趣仿佛并不在龙珠丹上,胡乱对付着我,眉头还是锁着。我厥后同他提及张家娘子出的去青楼售卖菡香玉露膏的主张时,他也没多大理睬,全在想着这个气数不端的画师。
本日这碗豆腐约莫就是来谢师父的罢,我谢过她,替师父收下。可她并没有要走的意义,倚这柜台同我说:“我传闻,今春又要选花魁了呢,多少年也没这盛事了……我说,上回你制的阿谁甚么玉露膏的,多炮制几瓶,拿去那些青楼画舫卖,就那膏子,她们为了这趟选花魁,抢还来不及呢。你呢,就此多卖她们几个钱,北里里头就没有舍不得花这钱的,稳稳妥妥地赢利。”
她说的是菡香玉露膏,是我闲来无事做着顽的,拿来抹脸细细滑滑,比平常胭脂水粉铺子里买来的玫瑰香粉、茉莉硝之类的还好用些。
年节过后,东风撩人的时节,师父将药柜隐蔽处的大汤药罐子抱了出来,耳贴着罐子当真地听了好一阵,对劲地点点头,笑着自语道:“这罐子汤药较之前更好呢。”
仅凭他这只手就能鉴定,他是个画师。我将他递过来的纸翻开来看,纸上只洁净利索地写着:龙珠丹三百丸。
那年青公子摇了摇手,“并非急症,不过是配些丸药。”
“这是方才那位公子给的龙珠丹的定钱。”我忙禀明师父。
龙珠丹主治老迈之人四肢百节疼痛,半身不遂,经脉拘挛,行步艰巨,不是甚么希奇的药,不过是用料高贵些罢了,希奇的是他竟一口气儿要配制三百丸,大手笔呀。
他仓猝地“嗯”了一声,嘱托道:“药材要用最好的,如果不敷,十今后我来取药时再算。”说罢他便吃紧忙忙地走了,到底还是没表白居处安在。
不怪张家娘子一惊一乍的,我也从没接办过如许大的买卖呢,连师父也吃惊地挑了挑眉毛。我猜想着,约莫是哪家高门大户,家中有要长年吃药的垂白叟,因着孝心,来替垂白叟配制常吃的丸药罢。
许是见效了,有一阵子没见她来铺子里找我针灸止痛。
“三百丸龙珠丹最多也就这个价了,公子这是,将药钱先结清了?”我们铺子常日里小本运营,如许大的手笔我可未几见,故要问个清楚才好。
“不知公子要甚么配甚么丸药,方剂可否予我瞧瞧?”我向他伸了伸手,内心道:配个丸药如许的小事,何必师父亲身脱手。
“了不得,了不得!”张家娘子咋咋呼呼道:“龙珠丹!三百丸呀!也不肯说到底是哪一家,这得滔天的繁华才配得起那么些龙珠丹罢。”
“那……龙珠丹,我们还给不给他配了?”师父这么一说,我回想着那人的行动,仿佛是这么个意义。说话时躲躲闪闪,乃至没有正眼瞧过我。但再想想,龙珠丹是调补的丹方,也没有人能拿龙珠丹来害人的,许是我们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