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小丫头俄然提及芍药,我内心不由动了动,顺着她的话问道:“芍药女人……好相与么?”
此女的面孔较旁的女人要娇美些,杏眼薄唇,美则美矣,只是透着股子凌厉气儿,较玉迎人的玉符差了好些,较百花楼先前的海棠,则差得更远。我猜她便是芍药。
芍药翻了翻眼,心不甘情不肯,一步三扭地走了过来,朝林妈妈生硬地屈了屈膝。
林妈妈一圈叮咛已毕,转脸又朝我过来,还是和蔼地笑道:“海棠呀,在教乐所里学了些甚么?”
这话一出,众女的神采皆窜改开,各不不异,倒也而风趣。大多是惊奇又轻视地高低打量我,也有些端着副要看戏的镇静,我将她们扫视过来,见一人目露了痛恨,死死地瞪着我,唇边却又带了鄙夷的含笑。
公然,林妈妈冲她招了招手:“芍药,你过来。”
“甚好!甚好!”林妈妈却俄然振抖擞来,拉着我的手到一张桌子背面,桌上有一堆正被摊看的账册,林妈妈将那堆账册子扫到一旁,仅留出笔砚纸张,朝我一探手:“海棠,快过来,写个诗予妈妈瞧瞧。”
我点点头,也低声回她:“未曾穿过如许的衣裳,有些不惯。”
我拾起笔,不知要如何落笔,考虑再三,采选了一阙我自以为还合适合的写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街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芍药也不傻,冷冷地“哼”了一声,拧了拧身子,掩口打了个哈欠:“妈妈可另有旁的事叮咛?如果没事儿,我便去睡了,赵知府夜里做了个席,我总不能没精打采地去侍席罢?”
我张了张口,到底也没能回一句嘴,倒不是我惊骇了她,只是前厅里或站或坐了很多的女人,我初来乍到,如果露了锋芒,只怕教旁人故意防备,反要坏了事儿。
因而,我便跟从着小丫头往楼下去,因上衣紧着,呼吸也不太顺畅,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就这么一向到了林妈妈跟前,她叹着气看着我由远走近,同她行过礼,便忍不住轻声问道:“衣裳不称身么?”
芍药肆无顾忌地打量着我,凉凉地一笑,阴阳怪气道:“哟,又来一个海棠,上回阿谁海棠……”她笑着转向林妈妈:“教妈妈托了几年福?”
我唬了一大跳,我那里晓得教乐所里平常教些甚么,只晓得那处所不过是豢养帝王将相专属的舞姬歌伶并侍妾家妓的地点,她们所学所习,从未听人说过。
林妈妈瞥了我一眼,沉了沉脸,“那便从本日开端风俗。”
“海棠在教乐所长大,我们这个行当里的端方懂的少,你比她长几岁,便经常指导指导她。”说罢这话,林妈妈许是自发口气不敷驯良,又补道:“今后百花楼便要由你们姊妹支撑着了,妈妈还得托你们的福。”
我冷静地记在心中,顺手取太小丫头摆在我床榻上的衣裙,摸上手只觉轻浮软滑,待我穿上身,在铜镜前站定,才晓得这衣衫有多薄弱。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将向两边扩得过开的交领往脖子下拎了拎,还是遮不住锁骨。
本来赵知府是芍药的恩客,我又记下一桩。再望望林妈妈,正风风火火地指派着女人们去练琴瑟的练琴瑟,去吊嗓的吊嗓,去习字的习字……她倒是一门心机地扑在青楼谋生上,奸商但奋进,不想是要在背后里弄鬼的人。
说罢也不等林妈妈回应,便弱柳顶风似地扭头走了。
我本身越说越没底气,这听来仿佛也不太像是教乐所的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