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各家皆要歇晌,来躲过这炎炎的午后,全部茱萸巷里静悄悄的,连个行人都没有。
不知不觉,又进了大暑天里,我怕热,暑天于我而言,最是难过。
我向另一侧用力歪着脖子躲开了他咬下来的第一口,他咬了一口空,高低牙齿相互碰撞,收回令人发寒的声音。我使出浑身的劲儿,想要摆脱他双手的钳制,怎奈我同他的力量过分差异,不过扎挣了两三下,第二口便咬了下来。
“城中的几家富户,一齐在贩子口搭了个粥棚,要做个功德,施粥九日。”师父拍了鼓掌上的药沫子,取过一片西瓜,先给了我。
这日下半晌,我才刚收了花架子下的凉席,外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不过这回,吵嚷声并未从后院的墙根下畴昔,倒是停在了朱心堂的大门口。
吴甲慌镇静张地出去找师父,他向来沉默慎重,这倒是鲜少见的。偏师父要分开一会子,眼下并不在跟前,他只得唤上我:“阿心,快,有个怪症,已经送到前堂了。”
我在后院的花架子下铺了张凉席,虽说是歇晌,睡意全无,葵扇、酸梅浆、井水里镇过的西瓜,摆了大半席,却仍旧解不了热。师父倒是悠哉,坐在凉席的另一头,手里一面采选着摊晒的药材,一面拿我怕热来讽刺消遣。我则拣着白嫩的银芽,内心策画着凉拌银芽是用醋好,还是用酱好。
院子外喧华了一阵,一大群乞儿呼呼喝喝地畴昔了,仿佛过节普通。也都是一些不幸人,一碗薄粥便能使他们满足欢愉。
我咬着冰冷的西瓜想起了前阵子确切有人来铺子里问过师父,是否情愿一同搭粥棚施粥,师父并未承诺他们,那人是施粥积德的缔结者,我不记得是钱大户,还是孙大户的,摆布是个粮商。只记得他很有些微词,师父便应允,虽不与他们一同施粥,但如果有流落临安的乞儿得了病,定替他用心医治,分文不取。这才教那来人对劲地走了。
我忙跟着他往前堂去,铺子里挤满了乞儿,天又热,各种难闻的气味儿充满了全部铺子。
“暂先看好他,师父一会儿就返来,待师父返来再作实际。”我也不知该如何安设他,只得如此向殷乙叮咛道,又拉过方才被咬的乞儿,拉开他捂住伤口的手,那创口触目惊心肠在胳膊上横着,恰是一个完整的人的牙印子,有一大块破坏之处,正在往外淌着血。
我顺着他所希冀了畴昔,将将还挤得结健结实的人堆,现在因这声惊叫散开了大半,暴露了他们簇拥着的一张木板。
临安城富庶万分,凡是大户人家有个喜庆事儿,便会在府宅门口搭个粥棚布施乞儿,以示同庆。特地在贩子口搭粥棚作施助,还真是少见。
“孙掌柜,孙掌柜……”四周的乞儿见殷乙等闲就制住了那发了疯要狂咬人的孙掌柜,便都纵了胆儿上前来问。
我侧耳谛听了一会儿,是一群乞儿从后院外头吃紧忙忙地跑过,吵吵嚷嚷的,听着仿佛是要去赶粥棚。
乞儿一多,便多出了很多事。前两日,张屠户家的门还在夜里教浪荡在外的乞儿砸出了一个坑,唬得张家娘子一整日不敢出门。为了这事儿,师父还特地关照了我好几次,切莫单独一人去街上走动,如果送药出诊,必然要带上殷乙一同去。
这回他再没能得逞,殷乙不知从那边冲了出来,几下扒拉开人群,只一手便拧住了那人的一条胳膊,向他身后一转,将他的上半身压在了木板上。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木板上的景象,便蓦地瞥见有小我形从木板上翻身下来,朝我冲了过来,又是几声各种嗓音的怪叫,眨眼间,那人形就扑到了我身上,双手紧紧地钳制住了我的胳膊,张口便咬向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