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最后一番决计,坦言道:“这药名唤三分三,大毒,用时必然是三分三钱,少一分无效,多一分会要人道命,但用准了分量,便是立时见效的,是以它又被人称作将军回阵……这处所原是师父采药时的落脚点,没有称量器具。莫说没法称量,即使给我个戥子称量,我,我也不能确信就能拿准了分量,是以……”
我闭着眼不答,默想着他本来一向唤我“阿心女人”,究竟是甚么时候,改口径直唤我“阿心”了。
“不打紧,本日没成,一定就不是一桩功德,起码,我还能再多留一日。”竹帘那一边的说话声中有笑意。
“这是甚么?是本日要予我用的药材?”余玠看着我手里的三分三,笑问道。
屋中寂静了一会儿,他低声自语道:“阿心,这处所因你才是世外瑶池。”
他这话,我竟觉着非常有理,又感激他能体恤我的胆怯心虚。
我不觉就扬起了笑,手上也不抖得那么短长了,抬起手腕,顺利地将汤药碗送到了他的唇边。
余玠并不是个细致的人,立时就觉出了非常,脸上的笑也跟着庞大起来:“阿心,这是如何了?但是有甚么难处?”
“阿心,你但是在担忧,怕我死了?”他的言语间仍然听不出一丝的镇静,安闲不迫,乃至另有些微对劲。“怕甚么,不过就是一碗汤药,存亡有命,全在天,又不在这一碗汤药。我若命薄,早就死在阵前,或落下山崖摔死了,天若许我命硬,这一碗汤药又怎能害了我。”
“既说了它别名将军回阵,我为何不消?”余玠大大咧咧地笑道,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忧我会在用量上失手,害了别性命。
他将那三分三递还给我:“既如此,你取用时要细心些,莫误伤了本身。”
我回到屋子里时,余玠已醒,正扎挣着坐起家,天已微凉,他还挣出了一头的汗。我暗自思忖,或许师父的决定是对的,也只要师父给的药,才气令人敏捷地从病痛中抽身出来。
我狐疑是三分三的分量给少了,少总好过量,少了尚且有机遇能再试一回,多了,可就连性命也丢了。
洗濯、去皮、刮粉,都顺利地一气呵成,泥路上的药引子已“咕嘟嘟”地冒了起来,万事俱备,只差那三分三钱的药沫子。我深深吸了口气,聚神在脑筋里想着常日我惯用的戥子,三分是多少,三钱是多少,全凭着影象和手里的感受拨出了三分三钱的药沫子。
他真当我睡着了,我也但愿本身真是睡着了。
凡是这个时候要斩钉截铁,愈是要再想想、再看看,便愈是要好事儿。因而,我眼一闭,心一横,将那撮分出量来的药沫子投入了煎药罐子里头。
“天然是想尽快归营的,可我也舍不得离了……”他顿了好长一段时候,才叹着气续道:“舍不得离了这世外瑶池似的处所。”
待汤药再次沸滚以后,我细心地倒出一碗来,端起浓褐色的汤药,连药的气味也没有嗅过,径直就端到了东配房。
从我去灶房将小泥炉生起火来,到煎得了药端到余玠跟前,几近是一气呵成,毫不踌躇,可真当汤药送到他跟前时,我的手却忍不住直颤,没法抬起手腕将汤碗送到他唇边,只能低低地端着,还几乎将汤药倾泻出来。
直到入夜,余玠的双臂仍不能抬起,脉象上看,肺腑内伤,也无好转。临睡前,我隔着竹帘向他歉然道:“对不住,我学艺不精,下药不准,没能将你治好。我师父性子散淡,我又没那本领劝动师父来医治,是以,你若情愿,明日还得再冒险试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