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次,花朝日上半晌,满城的闺阁娇娘尚将来得及出城赏花,便教招摇过市的一队送聘礼的步队勾住了目光。乃至于这日再无人用心赏花,城外的葳蕤繁花因这一队聘礼黯然失容,白孤负了一季秋色。
我一面躲让,一面在内心悄悄道:徒弟的皮相也是极都雅的呀。
“阿心。”人声喧杂中冲出暖和又孔殷的一声唤。才道了谢,徒弟便到了。我缓慢地朝那位赖公子又行了一礼,循声跑回徒弟身边。
由此我得知他姓赖,我从速朝他屈了屈膝:“多谢赖公子援手。”
说话间他跟着我的法度到了赖公子跟前,我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道:“就是这位公子,阿心已谢过了。”
“看人还只光看那副皮相,不见一丝长进,为师白教你了。”徒弟勾起手指顺手在我脑袋上悄悄一叩。
走进茱萸巷,四下已无人,巷子里黑沉沉的。劈面阵势较高处俄然炸开了一朵敞亮的焰火,彩光四溢,化作数十道陨星,跌落入苍茫夜色中。
这边正客气着,那小婢子欢叫了一声“女人”,从灯火阴暗处引来了一名年青女子。那女子目光轻扫过,向徒弟不冷不热地微微点头点头一笑:“朱先生也在呢。”
徒弟倒不驳我,只连连点头,似也有些后怕:“下回可再不能来凑这热烈了。”
约莫一年前,她确是来过朱心堂,是为将眉上的大痣去除。我记得彼时徒弟未加理睬,只说不好去除,请她另寻高超。看来更高超的,她并未寻着。
那是去岁元夕因花炮爆燃受创的酒坊店东欠下的药资,毕竟隔了一年,我从未希冀过他会守约,难为他竟还记得。我在内心将统统的节庆排了个序,元夕位列前茅,这突如其来,又践约而至的药资,教我更必定了这个排序。
徒弟未加理睬,我一扭头,瞥见徒弟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抬玉镜台。
提及赖公子的繁华,当真是令人咋舌。
那唤作“玉汝”的女子悄悄晃头,娇羞非常,柔声细语道:“未曾,等了好久,总也不见你来……”
“苏女人。”徒弟倒还记得她,向她抱愧地拱手:“这位公子方才助小徒脱困于人群,是以担搁了,还请苏女人包涵。”
元夕中,再周到的家声,或许已议过亲的男女一同赏灯观花炮,故这夜的街上有不知多少如漆似胶的身影,也不知有多少情丝缠绕的目光。那赖公子与苏玉汝行动间守礼慎重地保持着一段间隔,可落在我眼里偏又是这大街上最是燕侣莺俦的一对。
“徒弟去了那里?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幸亏那位公子援助,若非他将阿心从人堆里拉出来,只恐本日要教人踩折几根骨头才罢。”我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