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轻易将她清算妥当,写下止血补气的方剂,那管事妇人打发了小厮出去买药,又紧催着我净手净面,好随她去瞧苏玉汝。
那妇报酬难地“嗯”了一声,又催我替板床上的婢子瞧伤势。
我转头拾掇婢子身上的骇人创伤,不管如何都不敢信是苏玉汝所为。
“朱心堂的朱先生来了未曾?”苏宜尽管事妇人只引了我一人前来,不觉皱紧了眉头。
房前围了几小我,一色都是仆婢的模样,见有人背着医笥,全都往两边退散开,主动地让出一条通往屋子的道来。我走到屋门前,深深吸口气壮胆,抬手一排闼。
我快速直起腰,睁大眼望向她。
我提着胆量,走近板床,一个小婢子正捂着腰侧,横卧在床,血腥气恰是从她这儿来的。我靠近她,闻声气味微小的嗟叹,我听得出她已痛得脱力。她的面色虽已惨白无光,五官因疼痛扭在一处,可我认得出,她便是元夕日跟着苏玉汝去看南曲的小婢子。
我脑里仍然发懵,却也晓得面前板床上躺着的绝非苏玉汝。“不是……不是苏女人要求医么?”
我捂住发慌的心口,扭头望去,不知从哪儿走出一个面庞板正的妇人,不苟谈笑地瞧着我,等着我回话。
一股腥甜的气味劈面而来,不算浓厚,但也不轻,屋内有人出了大量的鲜血,才会有如许的气味。我咬着牙,一步步走进屋内,不知是甚么人,在我身后将门一阖,屋内一暗,血腥气便愈发的重。
虽说我跟着徒弟四周收了很多异物,朱心堂里也是满屋子的奇特物事,我从未感觉有甚么不当,可要我单单一人,去措置那不知是甚么古怪物件惹出来的祸事,还是头一遭。
屋子一角有张板床,似有人躺着,只是纹丝不动,也不知死活。
苏玉汝这才转脸留意到我,先是一怔,继而笑道:“这是……朱心堂的阿心女人?我们元夕那日才见的。你徒弟一贯可好?”
小厮跳下车来相请,又冲着出来迎的家仆喊了一嗓子,说朱心堂的大夫来了。我糊里胡涂地便被世人簇拥着进了门,又不由自主地教几个婆子带着,自屋子到游廊又到园子,绕来穿去,走到了后院一间素朴的配房前。
苏玉汝正坐在案边玩弄一捧花草,闻声有人出去,扭头向门口张望了一眼,眉眼一弯,嘴角边漾出了一个浅浅的酒涡。
“不瞒女人,这婢子,服侍我家女人自小到大,本情同姊妹,目下竟教小娘子伤成这般模样。”管事说着这话,仿佛连她本身也不肯信,自摇着头,“前些日子,小娘子忽得了癔症,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与平常无异,忽魔障起来,也不问是谁,摸到甚么利器便……便要伤人,伤人了以后,又哭得死去活来,不得安宁。”
苏宜略一沉吟,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也好,女人家说话问诊都便利些。那便,有劳女人了。”
我忙向他施礼:“家师收药未回,因苏公府上催得急,我便先来问个脉,待家师返来再作细诊。”
苏玉汝得了癔症,持利刃伤人?还几乎砍杀了近身服侍的婢子?不怨那管事不信,我亦不能信的。此时的苏玉汝,不该是在闺中害羞脉脉地待嫁夫君么?
我转头向屋内的那位管事妇人要了热水、布帛、灯烛等物。她大步出去叮咛了一阵,又回到屋里,严峻地问我:“依女人瞧来,她可有性命之忧?”
来人原就是城东首屈一指的富贾苏宜,过聘礼那日,我在街上听过他的名号。
我心口“突突”直跳,怎奈想要退归去已然来不及,转眼间,已到了苏宅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