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有个婢子,教苏女人刺伤了腰,女孩儿家的皮肉伤,徒弟措置起来老是不便,如有我去约莫还好些。”我找了个不错的籍口。
徒弟判定地点头:“怕是苏家那位小娘子又癫狂起来,昨日你破坏了她的花草,本日见了你她一定肯罢休,你莫去了。”
徒弟这才点了头,“也罢,只苏家的事并非有人得了狂症这么简朴,你若要去,便先应诺了要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接了我与徒弟来的小厮将我们带到前厅便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闻声有人走过来的动静。
我忙又追道:“不是有徒弟在么,一个犯了狂症的女子又有何惧。”
“徒弟,阿心的本心同徒弟是一样的呢。”我垂下头,细声回应道。
徒弟的手停在门上,沉吟不语。
徒弟神采顿变得凝重,将手臂从我的臂膀中抽出,仓促往门外走。
我忐忑地跟着徒弟跨进后院,一昂首,猛不防瞥见苏玉汝正举起一张圆鼓凳,狠命地朝一人砸去,口中尖叫:“恶鬼走开!莫追撵我!”
徒弟低声笑道:“如何现下才说?”一面说,他一面放开了我的手腕,从我身边退开去。我内心蓦地镇静,唯恐这又是一场活泼的梦境,不自禁地伸手拉回他的手臂。
“昨晚……”徒弟弯下腰,又靠近了些,我能瞥见他眼中有欢乐与惭愧的纠葛。“昨晚我本觉得能制住那玉镜台,不想佛教宝器与我们铺子里的那些器物分歧,我未能收伏它反倒教它照摄住,恰当时你进屋,一时难控,怕是惊着你了。现下无事了,无需再惧。”
畴前我只是感觉倘若离了徒弟,我会不知该如何度日,故而离不得徒弟。现在我俄然明白过来,本来我早就存了对徒弟的恋慕之心,可我向来胆怯,为了能与徒弟就这么一向安安稳稳地过着,我不敢使我们周而复始的平常有半点窜改,便谨慎翼翼地藏掖着,不教这点心机暴露头来。
他忽地敛起了笑,以那种我听来非常陌生的口气,沉沉道:“徒弟仿佛还说过要同阿心世世常伴,你可还记得这话?”
为何我会与刘家酒坊的九儿一样因徒弟脸红,为何我不肯徒弟收下刘九儿的那埕合衾酒。皆因我深藏着的连本身也不敢认的那份情思。
“徒弟,我与你同去。”我顺手挽了个螺髻,将一绺碎发垂在肩膀上,低头一瞧身上仍旧是昨日的沾了蜡油的衣裳,“且等我一等,换身衣裳便来。”
被砸之人闷哼一声,仆倒在地,周遭惊呼四起却无一人敢上前。我定睛瞧去,大惊失容,遭圆鼓凳飞砸倒地的恰是苏宜。
几声脆响,听着像是一整套上好的瓷茶盏落地粉碎,带着寻不到前程的气愤。
还未走到后院,只听得有喧闹声模糊传来,仿佛有很多人围聚在一处慌乱。怪不得宅子前厅前院不见一人,想是一宅子的人都聚在了后院。
将近通今后院的月洞门,徒弟俄然慢了一步,我紧随在他身后,不防同他轻撞了一下。手上蓦地一暖,徒弟悄悄地握了我的手,下认识地将我拦在他的手臂背面。
我岂有不承诺的事理,半晌以后,便换过了衣裙,抱着医笥与徒弟一同坐上了苏家遣来接人的车。
“你们,你们这些恶鬼!偷藏了我的玉镜台,都想置我于死境,都是恶鬼罗刹!”歇斯底里的哭骂异化在一阵阵的摔砸声中,也不知哭喊了多久,已然能听出那嗓子沙哑,必然是血腥充满的。
才放开的手,蓦地反被握住,徒弟跟着我一同站起家,将我拉至他身前。“阿心,玉镜台能照摄出民气之恶,于我,却只能照出我的本心。我的本心,原是想与你世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