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色的天光渗入了远山上的云岚,欢唱着苏格兰村歌的石英钟报响了六点整,双眼充满血丝的克里农走到客堂来,告诉我马车已经备好了。
我顺手赏了他一枚银币,就转到了马车前面,去盘点那些箱子。实在也不消点了,克里农不知已检察过多少次了。但我又看不下去苏萨娜老泪纵横的悲切模样,只能借此来转移视野。
我因为俄然涌出的热泪,没能最后清楚地看上苏萨娜一眼。留在我视野里的,仅是一片颤抖的班驳泪光。
很想对她说些甚么,喉咙里却鲠着骨头似的,只是疼痛。她和克里农这点儿小摩擦我倒不担忧,等我走了,不出一晌半日他们也就没事了。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老保母的身子,和她固执的脾气,牵肠挂肚的惦记会把她的心完整搅碎的。
因为塞得太满的衣箱,一贯和颜悦色的老管家和苏萨娜辞峻厉色地辩论了一番,被剔除的衣物堆满了老保母广大的吊脚床,出远门当然越简便越好,任凭苏萨娜扑倒在成堆的风凉纱衫上痛哭了一整天,克里农也不肯让步。
这会儿,克里农站在客堂的落地窗旁,躬身等待着我到后院去检察,他说行李都已装车,证件和手续昨晚他就备齐了,解缆前再交给养父。
任劳任怨的老管家劳累了好多天,每一样入箱的物品他都要亲身过目,启程的日子越邻近他就越焦炙,彻夜达旦地办理着各项手续,恐怕哪一样不齐备或是不当,到了大洋此岸会为老爷和蜜斯惹来不需求的费事。
没时候担搁了,克里农有些不耐烦了,冲着苏萨娜耸耸高挑的鼻尖,回身上楼去了。
养父是不会带她去的,她内心也明白,万里迢迢的颠簸,只会让她搭上了本身的身子不说,也要为我和养父添上一份拖累。但是这一走,今后天涯相隔,永难再见,相互断不了的牵挂也会让她积忧成疾的呀!
我的一颗心也忐忑着呢,克里农是去处养父交代临行事项,也不知养父会如何反应,如果听完了管家的汇报,他却不动声色地答复道:你先歇着去吧,明天我不筹算解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