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乔仵作叫乔凌。”跟在前面的官员在石头上抹了脚底的泥，笑道，“老是叫小乔小乔的，竟然不知乔仵作还驰名字。”
这个村，没有救火时镇静逃离的混乱陈迹，仿佛统统的东西都在原地，悄悄地任火烧，规端方矩，井然有序。
小乔说：“元村烧的很完整，用仵作的话打比方，元村就像是被大火烧了一夜的尸身，除了火，其他甚么陈迹都看不到了。”
“护香有功，圣太后召您回京。”那官员深一脚浅一脚走来，施礼笑道，“沈大人，下官先恭喜了，圣太后亲发懿旨，大人升迁有望了。”
乔凌两个字喊出去，没过量久，小乔就从废墟里钻了出来，像是雨过晴和从地里钻出来的花苗，清清爽爽勃勃朝气。
沈情冷静算了算，又从这里望向观景亭。
烟雨蒙蒙中，阿谁亭子像天神，站在云端，垂目看向这个村庄。
“瞥见了。”沈情看向远处焦黑的树，说道，“我看到桃树了。”
水火无情。
都说孝贤皇后是个和顺的人，他应当很像他母亲。
他看向村口。
他看到沈情站在亭子边沿向外望去。
小乔指着乌黑陷落的屋子，说道：“全烧毁了，并且……”
不知为何，沈情看着这两句诗，就想到了她提起这两句诗是孝贤皇后旧作时，白宗羽的神采。
“不错。”随行官员道，“这是安国侯的夫人, 左史冯歌赋冯大人，捐资修建的。”
好像天国。
他笑道：“倒像是火神发怒，把它烧了个洁净，并且，只烧了这一个村。”
不远处，一个府兵再次盘点了棺木数，催促其他几个快些把它们下葬。
“烧死了这么多人，安国侯叮嘱他们竭尽尽力安葬安魂，也在道理当中。”
“乔凌。”
沈情杵在原地，迟迟没能缓过神。
被大火烧过的村庄焦黑一片，再加上大雨冲刷, 泥泞黑灰满地, 远了望去, 那里还能看出之前这里是个村庄？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玄色表面，青烟如魂, 鬼怪普通，从灰烬中飘出，四散。
“等等，你之前说，安国侯的夫人，这位冯大人……是左史？”
“我没记错的话，圣娘娘节前一天……”沈情问，“是不是还鄙人雨？”
从观景亭下来，走到荒废的村口，三里摆布。
这亭子像是从哪个达官权贵家的园子里挪来的，与此处气势不搭。
沈情略一打量，与小乔说道：“三十来个府兵。”
“不……我的意义是……”沈情道，“大风大雨中，还能敏捷找来棺木，安妥安葬烧死的村民，安国侯府的府兵调剂有序，行动力强……既如此，他们为甚么不救火呢？”
沈情闻声后，说道：“死了七十三个，你检过这些尸首了吗？”
沈情又道：“亭子离村庄不远。”
“怕你丢，我得跟着你。”沈情说，“你丢了，我跟程大人不好交差。”
她看到的那本《比翼录》，笔迹是沈非的，内页还写了一句话。
这时，官员带着安国侯府的府兵来见沈情。
从这个角度看，阿谁亭子高高在上，沈情心中俄然有种奇特的感受。
听他这么说，沈情内心起了疑，渐渐接上了后半句：“迟郎将能够曲解了，我只是来给乔仵作帮手，等埋完棺就回临昭去。”
小乔看了眼沈情，笑眯眯点了点头。
无端想起比翼录，沈情堕入沉默，可不管如何想，现在也都没有眉目，只好临时搁下，又问：“建亭子是甚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