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陆铮冲着影儿挥了挥手,然后冲着齐彪道:“娘舅,咱也回家了,明天总算酒足饭饱了,就是那床搁身子,明天早晨只要不下雨来个雨夜屋漏,应当能睡个好觉了!”
本来是她去挑人家弊端的,转头成了陆铮放她一马了,不都说这陆家的少爷是个白痴痴货么?这世上另有这边刻薄奸刁的痴货?
半晌,她回过神来,两个掌灯的小丫头却在暗笑,影儿杏眼一瞪,道:“两个小蹄子,你们笑甚么笑?”
“去吧,去吧!麻溜的,别误事儿啊!”
“你……你……胡说八道,你……你……”
“我说甚么了?如何就胡说八道了?你这丫头,明天你倒说清楚了,我刚才哪一句话是胡说八道?你倘说不定清楚,明天你我就去二嫂子那边去说,成是不成?”陆铮道。
齐彪被骂得盗汗直冒,酒早就醒了,底子不敢回嘴,陆铮却淡淡一笑,道:
千里迢迢来扬州,也就月太太给了十两私房银子,就这点银子,三少爷要退学师礼都不敷,更别提再添几身面子衣服,加上平时的吃穿用度了。江宁陆家但是一等一的朱门世家,比之张家是绝对不让的,三少爷真要丢了陆家的颜面,回了江宁太太又有刺儿挑了。”
“好个主子,半夜溜出去偷酒喝,还鼓动主子嚼舌根子挑衅是非,转头我奉告二奶奶,看她不扒你的皮!现在这西院谁管事的?明天让梁实家的封了这西角门,看你这主子还能折腾?”女孩大声道,看她的模样,傲娇得很。
她大要上是在骂齐彪,眼睛却盯着陆铮,一张嘴利索凶暴,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两个小丫头春秋约莫十一二岁,一人手中打着一盏灯盏,中间的大丫头那气度可了不得,细挑身子,瓜子脸儿,穿戴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坎肩儿,下身是白绫细褶儿裙子,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杏眼挑眉,寒气逼人。
陆铮这话一说,女孩一下懵了,旋即她便是满脸胀红,气得浑身都颤栗。
“哎呀!”齐彪吓得一跳,惊出一身盗汗,看这大丫头的装束可分歧浅显,是张府一等大丫头的气度,必定是张家太太身边服侍或者是张家少爷的屋里人,他支吾了一下,忙道:“女人有礼了!”
这不赶明儿就要去禀告二奶奶了,你那二奶奶我得叫一声二嫂子,你说这二嫂子是真要来扒小叔子的皮么?”
不过齐彪目睹陆铮的病明天大好,不但如此,比拟之前,陆铮身上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他模样,春秋虽小,稚气未脱,却模糊有了上位者主子的气象,一场大病以后,身子好了,脑筋也像开了窍普通,齐彪心中实在欢畅,也就任由陆铮放纵一回。
没想到就在这西角门,她竟然听到陆铮和齐彪主仆二人大放厥词,说张家吃的是猪食儿,住的是漏屋土房,还说甚么扬州比江宁大大不如,这她那里能听下去?
影儿更是懵了,她细心品了品陆铮刚才的话,这话就是似是而非,含沙射影,陆铮的意义的确就是那样的意义,但是细心咬文嚼字,却发明陆铮还真的甚么都没说。
陆铮饥肠辘辘,那里故意机观扬州夜景?不过是要出来偷食打牙祭罢了,在张府住着,厨房供应的都是低等下人的饭食,那里入得了口?
他说到“难”字,便感觉鼻端嗅到一缕淡淡的暗香,又感觉面前有人影闲逛,一昂首,才看到面前不知甚么时候站了几个丫头。
陆铮踏进了西角门,俄然转头对齐彪道:“娘舅,要我说这张家啊,吃的都是豆腐青菜,糙米荆布,住的都是断壁残垣,漏屋土宅,这那里是甚么首富之家?倘若放在我们江宁,这也就是三等、四等人家。好笑家里那帮哥儿,姐儿们还信那‘天下三清楚月夜,二分恶棍在扬州’,觉得我来扬州是来纳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