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恪把我放到床板上，回身去点亮油灯。
在这广漠的六合之间，除了冷另有空虚，仿佛统统又回到最后的起点，仿佛全部天下都与我没有太大关联。再没有豪情纠葛，虽是无牵无挂，却也无凭无栏，脚步踏实，感受本身一刹时离开了这个尘凡以外，像极了一个幽灵。
“莫要太哀怨了。”我自言自语着，找到了山泉的地点，还没有全然被解冻成冰。
我轻擦了一下鼻尖道：“屠杰，你住哪儿，我要跟你换营帐。”
自我调侃之下，终是挤出了一个无法笑容。
何予恪死死抱紧我，脚下生风加快法度，雷厉流行地冲进中军大帐内。
我轻声道：“不消了吧……”
“谁！？”我被惊吓得冲口而出。
清理完伤口，他扶我躺下，又机器地取过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头朝里侧躺着，只能透过他投在墙上的巨大的影子辩白来他的行动，模糊仿佛是在脱外套。
“嘘。”他用食指封住我的唇，“别说话了，我很累。”他的口齿带着不甚腐败，声音渐而微小。
何予恪还抱着我，冷声道：“你先出去！”
我伸直在床角，心中忐忑不安，环境太庞大，环境太庞大，人道又太庞大，不晓得他下一刻是开大还是开小。
踮起脚，伸手从树上取回油灯，才蓦地发明四周有煞气，身后的暗影已经像一座小山普通压迫了过来。
他不由分辩地拉下我肩头的衣衫，仔细心细地凝睇一番，又狠狠夺过我手上的手巾，丢在地上。“你是笨伯吗，拿伤口浸水！”下一刹时腰上一紧已是被他打横抱起往回营的路上走去。
他的臂弯好似一把大锁，把我锁进他的暖和的度量不得转动。如此霸道，如此*。
“不！”不能让他曲解，“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独立的个别！”我一向感觉他是慕容云遥的，在他们面前，我才是多余的那小我。
黑影没有说话，却一下子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姿矗在月光下如同一颗矗立矗立的冷杉。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似要把我嵌进身材内里去。
屠杰在睡梦中醒来，睁着昏黄的睡眼看向我们道：“哥，你们如何了？”
暮色深沉，野狼哀嚎，我躺在床铺的最里角，狐裘毯子裹上身，门帘盖不严实，北风穿堂过，收回咻咻的声响，吵得我没法安眠。展转反侧之间，不谨慎又压到了伤口，我拿右手摸了一下伤口的位置，手感湿漉漉的。
看清这道表面的一顷刻，我的太阳穴顿时突突一跳，还会有谁在这凄清之夜，单独伤情呢。我从速把手巾甩进冷泉里胡乱浸润了一下，筹算草草出工。
屠杰不明就里：“啊？”
很久没有任何动静。我惴惴低语：“何予恪，你真的谅解我了吗？”
偌大的营帐，刹时变得空荡荡的，徒留两排通铺和一室稠浊着各种男性体味的恶臭。
“出去！”他又反复了一遍。
“伤到那里了？给我看看。”他的声音黯哑中透着一丝压抑的暴戾。
披上大氅，手里捏着一块洁净的棉布手巾，提着油灯走出营帐。外头一片乌黑，连山色的剪影都看不到，只要吼怒的风吟刮过耳际，我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昂首还能看到一袭腐败朗月，在云霭当中若隐若现，在这萧瑟冷然的冬夜，更显高慢清傲。
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神采，固然不晓得他的内心设法，却也只是杜口不语，怕一开口说错话，他又要暴走。
一听又要触及何予恪，我说：“算了算了，你帮我拉开门帘子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