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头只顾醒神儿，醒了半天，门上推得地动山摇，兰初在外头拍棂子，“大人，太阳升起来一筷子高啦。”
他看了她一眼，话里有些游移，“太子能让你出宫吗？”
金瓷嗤笑：“明白日的，你蹦一个我瞧瞧。公主不把你肠子踹出来，我跟你姓。”
她说没有，“我没下过炕。”
众千户随她出衙门，赫赫扬扬好大的场面。台阶下已经有人候着，闻声动静转过身来，初冬的日光给那张侧脸蒙上了一层金芒，他有颀长矗立的身量，踥蹀带紧束着腰身，鸦青缎面的夹袍更加衬出一片清俊弘雅的气象。
她却说不必，叫人牵马来。金瓷见状上前，一膝跪地，两掌交叠在膝头上，女人家没甚么分量，悄悄一托，便将她托上了马背。她勒住马缰了望火线，街道上的积雪早有城里管驻防的拾掇好了，青砖铺就的裂缝里还余留了一些，因车马踩踏很多了，逐步变得泥泞不堪。
金吾右卫的证词走个过场，随便两句就打发了。控戎司里因破了贪污案，全司高低忙得不成开交。银河抽了个空，重新翻阅驸马案的卷宗，该如何告终这案子，内心早就有了谱。
她说好，“只是我办差的时候你不便利在场。”
她怔了下，晓得传言误人。换了谁对这事猎奇，她都懒得理睬，但那是越亭，她感觉该当有个交代。
今儿起得晚，等她赶到控戎司时，南玉书已经动员部下千户出去处事了。徐行之等几个站在廊庑底下，百无聊赖间对插着袖子晒太阳。别瞧太阳寡淡，照在身上倒是暖洋洋的。正高谈阔论着，见她一露面，忙放下话头正色迎上来，压刀说：“属劣等昨晚爬上公主府墙头看了一遭儿，公主陪房的嬷儿们都搬到二门里头当值了，想是怕闹鬼，给暇龄公主做伴。”
她任她施排，迷含混糊今后一仰，“主子爷今儿膳进得好不好？”
“另有五年。”她抿唇一笑，“五年后我就能卸下女尚书的衔儿了。”
捏捏眉心，头疼，眼睛也睁不开了，她说：“你把手里的活儿都搁下，出去吧。”
只是控戎司再风景，暇龄公主府并不买这份账。阿斯门上探身走出一个门房，高低打量了一番。晓得他们的来源，也还是让他们稍待，必须去里头请公主示下。
兰初唔了声，和她大眼瞪小眼。
“这对叔嫂倒是不背人。”江城子望着高二爷的背影，感慨不已，“高驸马骸骨未寒，就叫兄弟撬了墙角，这会儿八成坐在望乡台上哭呢吧！”
这一去，去了得有半个时候，没有请他们门房里坐坐，就让他们站在大街上。
她嗯了声，抚着额头进了玄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