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出，银河都要替他臊死了。就为了这个答案，值得他放下政务特地跑到这里来？
她接了叶近春递过来的油绸伞，在上方替他粉饰住，温言说：“南大人这又是何必呢，这么大的雪，转头再受寒。”
一通恐吓，她收敛是收敛了，可浑身高低还是透着背叛。
楼越亭看他们眉毛官司打得热烈，话便不知是答复好，还是不答复好。考虑了下才道：“银河六岁从南边回到北京，我们又住街坊，以是她入宫前去来确切很多。”
甚么样的女孩儿，能接受这些呢。固然她脸上无波无澜，可他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瞥见了凄惶。
银河却感觉好笑，她眯眼瞧檐下那帮千户，平时个个都是左膀右臂，跟着南玉书抄家拿人，得了很多好处。可紧急关头，下属在风雪里顶砖，他们远远儿站着看戏法似的，最多皱着眉头表示一下怜悯，连个上去给他打伞的都没有。
银河淡淡点头，“既然要审，当天连累出去的护军也得重新传讯。”抬眼瞧南玉书部下的人，“哪位千户辛苦一趟，去金吾右卫告诉楼将军，就说南大人和我在控戎司衙门恭候，请楼将军钦点当晚巡夜的人，鞠问问话。”
银河对近身服侍的人一贯不错，见他耳朵尖上重生的冻疮一个接一个，发话说：“转头上库里领件新夹袄，就说是我的叮咛。”
她抬了动手，“我不累，到了这个裉节儿上，不能因小失大。”
一名驸马的存亡，在他们眼里并不算多大的事。端庄上着职的堂官就这么被告急调回宫里服侍笔墨去了，反正控戎司是他家开的，好赖都在他一句话。
南玉书受了她的坑害，嘴里说不出的苦，只咬紧牙关不回她的话。
都不傻，听得出话里的锋棱。言下之意要不是太子让谢，他能够会扑上来咬掉她一块肉。技不如人，发觉了是她下的绊子，无所谓，如果他到这刻还稀里胡涂，那就真的该死在职上了。不过太子此人也是倒置，特地这么说，想是有谢她部下包涵的意义吧。
银河呵腰应了，内心感慨，公然还是谈公事轻省。她甘心钉是钉铆是铆，即便做错了挨骂，也不肯意面对个使性子的主子爷。这位爷，常有让人没法了解的好胜心，像谁是发小这件事，计算起来的确莫名其妙。非得甚么都是独一份儿，活着也怪累的。
楼越亭天然不辩驳，当初他得了动静，说银河任控戎司副批示使时，他就感觉这事太悬。宿家后辈个个心气儿高，没想到连银河也是如许。那天他上控戎司刑房，半道上闻见那股子烂肉的味道，大老爷们儿嗓子眼里都打起了坝，何况她一个女人！他当时边走边想，如果南玉书吓坏了她，就别怪他不客气。没想到走进刑房深处一看，她端端方正坐在圈椅里，手里抱着暖炉，正看番子行刑。
她哟了声，“这是谁？”走近了看，讶然道，“南大人……您这是干甚么呢？”
她如何能不怕！东宫确切是他的地盘儿，但那句“我宫里”又是甚么玩意儿？把话说明白能死吗？看来明天真要好好和他掰扯掰扯了。
宫里的寺人大部分很惨痛，锦衣轻裘是天潢贵胄的权力，像这些当下差的，面上葵花圆领袍，里头的老棉袄又沉又厚不能御寒。太阳出来的日子拿到外头晒，晒上三天还是实墩墩的。逢着阴雨又吸潮气，夜里如果不架在炭盆上，第二天能给你冻硬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