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人道：“分开河北也挺好。不过，离了河北，又能去那里？”
郭宁再咳嗽两声。
“恰是。”郭宁回声道：“中都大兴府乃天子脚下，贵胄如云，若暮年间企图朝廷的繁华，去也无妨。现在黑鞑势大，朝廷风雨飘摇，中都首当其冲……只怕比河北还危几乎。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委实不必自找苦吃。”
“六郎的设法是？”
骆和尚看上去粗憨，实在心机邃密，当下便明白本身整岔了。他赶紧住嘴，差点咬到了本身舌头。
世人都看郭宁，郭宁不动声色。
汪世显乃至想到，如果投奔宋人又如何。
郭宁的笔尖毫不断顿，往南指向河东一带：“河东乃天下之腰膂，元帅右都监蒲察阿里统领重兵于此。不过，正因为此地乃天下腰膂，故而军役极重、期会促迫，动辄大肆签军征发，我们若往此地……嘿嘿，一旦被签充入军，只怕转眼又被遣回河北作战，又要作刀下之鬼。”
世人聊了一阵，到中午了。郭宁一觉睡了整日，错过好几餐，肚子饿得发慌。他让吕函给大师端来食品，带头猛吃了一阵。待到吃饱了，大家身上有了暖意，他才重新起家，站到屋子正中。
这些人当然都是桀骜不驯的边地悍卒，可也都清楚，他们这百多人，比拟于庞大的朝廷体制，比拟于各地的高官贵胄，的确甚么都不是。冒然到了某地，究竟可否顺利落脚？又会晤临甚么样的局面，遭到如何的对待……谁也说不清。
两只大眼转了转，骆和尚语气一沉，忧心忡忡：“南京路天然是个好处所。不过，依洒家看来，那处所也有绝大的题目。”
“南京路？好啊！那处所间隔蒙前人远些！”骆和尚点头晃脑：“再者，开封但是当年南朝宋人的都城地点，出了名的富庶之地，传闻，人物繁阜，财物积蓄如山！我还传闻开封颇产好酒、美食……”
两年前蒙古军就曾攻掠云内、东胜、朔州等地，迫使朝廷西京留守胡沙虎弃城而逃。客岁蒙古军再度攻向西京，先在密谷口摧破救兵，随即纵骑横扫各州军，所到之处，军民皆遭搏斗掳掠一空。
此时在场世人齐声感喟。这么多方向，各有各的难处；这么大的大金国，真就没个安稳去处！
李霆闷闷点头：“这话没错！”
世人都知汪世显是从关中签充入军的，有好几人曾听他提及关中比年饥荒，境内盗贼纵横的故事。何况，那处所也过分偏僻了。当下一道道眼神又挪回郭宁的笔尖。
诸人都看骆和尚，等他解释。
这话离谱了！慧锋大师你是来拆台的吧！
李霆随即再问：“山东幸亏那里？和尚又何故断言，我们的活路，便在山东？”
郭宁轻咳一声，向骆和尚使了个眼色：“慧锋大师觉得如何？”
“山东？”李霆问道。
在场诸人都是打老仗了的，经历丰富，深知谙熟山川地理，方可进退有据。不过，如郭宁这般等闲画出舆图的本领，真不是每人都有。当下便有人微微点头。
说到这里，郭宁挪动笔尖，先指一处城池标识。
郭宁沉吟半晌，暴露下定决计的神采，傲视诸人：“这几年来，大金固然颓势渐显，可毕竟是雄踞中原的大国，是朝廷。大金北疆诸招讨司固然乱遭惨败，可另有中都精锐，有南边诸多统军司、总管府的数十万军队，有中原数千万的百姓。我们这些如蝼蚁般人，即使对大金有不满，有痛恨，总不见得就这么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