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道:“我知娘舅功劳卓著,是以也只罢了他的丞相之职,并未削爵。”
太后不耐烦道:“归根究底不就是几处地步吗?凭你两个娘舅之功,你当赏了他又如何!且历朝历代下至乡绅,上至王公,哪家不受地盘投献?若说天下泱泱莫非王土,那许家许都之地,为何又世袭罔替?许都高低为何皆是许家统统?还是在天子的心中,只要许氏才是建功立业的火伴、功臣。李家终归只是家臣主子,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这就罢了,你还将光王也赶出都城去。你这是,这是要绝了李家的路啊。”
天子并未起家,也不看太后脸面,只道:“母后,当初太子不过一时变态,行动有失公允,朕即将他贬为常郊王看管皇陵。现在光王牵涉如此大案,朕不过斥责他几句,要他前去封地,并未褫降他的封号爵位。朕为天子,如此秉公偏袒已觉有愧。”
天子急道:“母后,你可知娘舅并非用错人那么简朴?那赵志高肆杀百姓、侵犯官田,所纳所夺者皆入了丞相府库了。现在江南闹得沸沸扬扬,业已激起民愤了。”
李明达被免丞相位后,光王多次求见,天子皆避而不见。回到明泰殿,光王已经望眼欲穿、等待多时。天子见他衣衫薄弱,冻得嘴唇发紫、面庞暗澹,有些于心不忍。命其入内,着人捧来姜茶、毛毯等物给他驱寒。半晌过后,光王神采稍缓,泪眼巴盼望着父亲道:“父皇,滢州之事,儿臣实不知也,还请父皇明察。儿臣,儿臣冤枉。”
天子闭目点头,冷冷不言。光王心中又屈又燥,伏地痛哭,道:“父皇为何不肯信赖儿臣?儿臣实不知呀。”
天子目色微漾,道:“朕知太后舍不得阿瑶,就让秀儿留在都城,代他父亲奉养太后也是一样。”
太后唾道:“不过是听那几个小人乱嚼舌根,唯恐天下稳定!”
光王吓得面如菜色,半晌回神,蒲伏至前,拉住天子衣摆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您再给儿臣一个机遇。求求父皇。”
晨昏定省虽少不得,但天子也是来去仓促,这两月更是如此。太后嘲笑道:“你现在自是不肯意多见哀家。”
光王急道:“父皇,您不要赶儿臣走。儿臣知罪了。”
光王顿时面如死灰,六神无主。只喃喃呼道:“父皇,父皇……”天子背过身去不再理睬,王坛命人将其搀出大殿。
已近中午末,天子简朴用过午膳,便于西配房光晦堂闭目歇息,以养心神。年前一顿整饬,到目今尚算安静,除却光王……
天子一时无言,太后几次拭泪。一时候室内只剩下她的抽泣和更漏之声。王坛谨慎翼翼劝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要紧。”
天子微蹙眉头,沉默不语。太后知其心中不悦,更加悲伤,持续道:“你统共两个娘舅,自十7、八岁就跟从你父亲摆布。特别是你大舅,大半生都在马背、疆场之上,真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出三个儿子,两个参军。开元十一年,你不顾劝止,御驾西征赤乌国,他兄弟两个双双死在护驾途中,只留下最小的一个,袭了侯爵,也无官职。你小舅年纪小些避过了那些大战大乱,但你父亲定国后也是小乱不竭、四邻不安,他又何尝做了缩头乌龟,躲在京中纳福了?”
想到此处,不由心绞痛起来,忙按住胸口狠狠皱眉。
一个大哥女声回道:“申时已过。”天子仓猝起家看,倒是太后李氏站在跟前,似笑非笑道:“看来天子心机轻了,觉也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