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枕动手臂抽泣,生离再痛苦,也好过死别。只要他活着,哪怕天涯天涯,永不相见,孤单也不会这般难过。
他教她吟诗作画,下棋操琴,偌大的公主府尽是温馨。她在他和顺的目光中垂垂长大,成了端静娴婉的女子,花间游赏、月下对酌,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为何要讨厌你,你这般敬爱。”他轻点她的脸颊,浅笑如泉,淌进她的内心,温情四溢。
她被软禁在尽是回想的府邸,哭红了双眼、喊哑了嗓子,神态已经有些恍忽,像一缕孤魂,等着夫君和儿子被正法的动静。冷风从耳畔刮过,她想起福临哥哥的那句话,心碎成齑。
“小傻瓜,梦都是反的。”他拍着她的肩,为她拭去眼泪:“走,我带你去园子里看桃花。”
康熙四十三年冬,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皑皑的飞雪,好似他昔日回府时的脚步声。
清冷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凝在唇上,竟有一缕血腥味。
很多年后,她才晓得这句话背后,包含着多大的痛苦。
她的声音很轻,可世人俄然沉默了,停了一会,才断断续续接上话。
桃红簇簇,仿佛云霞,他牵着她的手在园中安步,一阵香风拂过,鲜艳的花瓣好似胡蝶般翩跹起舞,却不如她眸中那光辉的光辉。
“小公主,别惊骇。”他俯身轻抚她柔嫩的发丝,那和顺的目光,是她从未具有过的暖和。
她揉了揉眼睛,大婚之礼过分烦琐,她早已困乏不堪,吴应熊为她摘下凤冠,让她早些歇息。
“我梦到一株很标致的桃树,可我才走到树下,桃树就被人砍断了!”她呜哭泣咽地抽泣着,不止是稚气,更是对将来的惊骇。
重重官兵竖起人墙,将他们隔成了两个天下,她冒死哭喊,却抵不过刀戟冰冷的碰撞,恍忽中,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安抚:“娘子,别哭了……”
她永久忘不了阿谁夜晚,他们守在孩子的床边,相对无言。
她困极,没发觉有甚么不当,更不知本身入眠后他一杯接一杯的饮着苦酒,直到拂晓,才走到榻边,看着她恬然的睡颜:“小公主,不知能陪你多久……”
他说和她相伴的日子,就是诗中吟诵的最好光阴,即便不能地久天长,却也平生难忘。他偶然也会提到云南,他多年不能归去的故乡,传闻那边风景瑰丽,满江春意,但此生,他们都跟阿谁天之涯、云之南的处所无缘了。
“长公主,时候不早了,太皇太后的寿辰,可不敢担搁。”掌事嬷嬷出去催促,只换来她一丝苦笑。
转眼又是一年春,她倚在窗前,看着残暴如火的桃花,只觉砭骨的寒。孤单的桎梏拷在身上已经不知多少年,究竟要活多久才够?
胡思乱想中,脚步声已经传来,她不由往床榻里侧缩了缩。好大的酒味,借酒消愁么,他不会对本身发脾气吧?除了福临哥哥和皇家侍卫,她并未见过任何男人。侍卫们老是面无神采,而福临哥哥眉宇间的清愁和无法,印证着皇族后代悲苦的运气。
“我再看会书。”
她进宫看望太皇太后,谈起吴应熊时忍不住温情透露,少年天子的眼神俄然变得锋利,她悄悄开口,攥着丝绢的手微微颤抖。
实在,吴三桂在反清前夕,有派密使来京,想接吴应熊和孩子归去。但是、他没有承诺。因为他的妻是公主,倘若和他们一起走,是叛(国),这罪名一个弱女子如何接受的起。他不忍陷她于不义,又不忍撇下她孤苦无依。遂留在她身边,陪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