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善一愣,点头笑说:“我猜,你是松绮的妹子,对吧?”
女人说:“大叔,这是月姑姐的家吧?”那声音脆生、清脆,竟也奇似松绮。
兴善已将车子支撑起放在窗下,点头笑说:“极新的物件,野地里满是土,会弄脏的。”说着独自走了。
月姑昂首看天上太阳,说:“天晌午了,我们一块回家吧。”
走在田间路上,唱着刚学会的歌曲,或喊着“1、2、3、四”的号子,特别高兴。松绮让兴善找人做了块小小黑板,随身带着,在路边树荫下的空位上停下来,便给孩子们讲课,讲面前的蓝天、白云,讲棉花、谷子、高粱,讲农夫、工人,讲汗青故事、神话故事……兴善下地走在路上,几次停下来听松绮给孩子们上课,那故事惹人入胜,那声音清脆宏亮,大人也爱听呢。
听艾叶说“去松林了”,兴善便仓猝向万家林方向走去。
看不见松绮和孩子们,她们去了那里?兴善迷惑了。他由照直向东走去,想先找到月姑回家开门。远远瞥见月姑和艾叶弯着腰拾棉花。
本年的年景特好,夏季麦子歉收,秋庄稼也长势喜人,苞米、谷子、高粱以及豆黍瓜菜,没有哪种作物收成不看好。这片棉花是他们两家的首要支出来源,现在看,庚桃、伏桃全挂住了,入秋以来气候晴好,秋桃也挂了很多,底下的棉桃已裂开嘴儿,暴露乌黑的绒球,顶部却还是新蕾频现,每日凌晨便绽出一层粉白的花朵。这让统统庄稼人虽苦虽累却有了盼头……只是,不时有匪贼入户掳掠、盗贼结伙偷摘棉花偷割庄稼的传言,也有人说鬼子快打过来,百姓不交赋税就枪毙、抓劳工……让民气中平增几分不安,劳累一年,还是把果实抢早收到家中保几乎。
兴善说:“我熟谙你姐松绮,你俩长得极像哩……月姑去地里做活了,松绮在前院给孩子们上课吧?”说着小跑着穿过厅西过道去了前院,遂即赶着辆极新的自行车返来,“前院没人,不知松绮领着孩子们去了那里……你在这里等,月姑下地了,我去叫她返来。这车子是你的吧,可不敢放在前边,这车子值钱呢?”
两人背起棉花往地头走来。见兴善回身往回走,艾叶大喊:“你急啥哟!帮俺们背着棉花嘛!”兴善打动手势大声答复:“我找松绮,她妹子来了,在家等呢。看到她和孩子们吗?”
兴善晓得,气候好的日子松绮总喜好带孩子们到田野去上课,常常瞥见孩子们排着队
月姑和艾叶正说谈笑笑地摘棉花。艾叶昂首远远瞥见兴善慌镇静张从村里走来,觉得找她有事,便挺着棉包往地头走,却见兴善连连摆手,转头喊月姑:“兴善大抵找你,家里又有啥事哩?”
云绮说:“大叔,骑上车子去吧。”
转眼中秋已近。郊野里秋色班驳,无边的青纱中闪现金黄和乌黑:棉花植株的下部已隐现出一团团红色绒球,沉甸甸的谷穗在爽风中摇摆着脑袋,苞米外皮收缩暴露金灿灿的状如骡马牙齿般的颗粒……兴善从地里返来,肩上背个布袋,走到月姑后院堂屋门口,见门上挂着锁,便将肩上袋子放下,倒出内里的东西,有红薯、苞米,也有南瓜、倭瓜、菜豆,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布兜,将一兜花生放在门台上。回身要走时,却见一年青女人翩翩走进院来,齐肩短发,月白衫子黑布裙,白净清秀的脸上一双有精力的大眼睛,兴善惊奇地盯着来人:这女人活脱就是松绮。
兴善走到村东,向四周张望,竟看不到松绮和孩子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