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白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住,瞪了韶华一眼:“啰嗦!”
“我惊骇,毕竟在天然面前,人力过分纤细有力。”
巴布吐了一口唾沫,吐出满嘴黄沙,道:“不对,是年将军被卷走了……”
云风白仓猝起家,不晓得该如何答复,氛围有些难堪。
落日神庙,静美如画,众将士怔怔地站在废墟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另有,你看神座左边那一方嵌上天底的断石。如果神像还在,它应当是爝手中的幽冥剑的剑尖。传说中,幽冥剑老是指向鬼域。并且,传闻,爝杀人无数,为怨灵所缠,心魔所困,他在幽冥剑上写满了《尊胜陀罗尼经》,以引渡剑下亡魂往生,获得心安和解脱。之前我看过,那方断石上,密密麻麻写满的笔墨就是《尊胜陀罗尼经》。”韶华望着断石,如有所思隧道。
不知过了多久,云风白转头,瞥见韶华支着颐,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走向韶华,有些心疼,迩来战事吃紧,她老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几近没有一夜安眠。
云风白走出了帐篷,韶华怔怔地坐在原处。
韶华望着近在天涯的云风白,微微一惊:“你、你在做甚么?”
沙暴未至,已有巨风扬尘,吹得人站立不稳。世人又惊又怕,但毕竟是韶华遴选出来的精锐,没有因为惊慌乱成一团。世人敏捷将骆驼牵入废墟,各自找处所分离栖息。所幸神庙遗址的范围很大,充足统统人藏身。
韶华噗嗤一声笑了:“跟你开打趣呢。你看,神台坍圮的底座上,浮刻的图纹是莲花。上古九神中,只要斗神爝以莲花为金饰。”
云风白将羊皮水袋递给韶华。韶华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水,固然嘴里打趣云风白,但内心还是对他怀着感愧。一起行来,他陪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累,却没有涓滴牢骚。看来,她这平生,要欠他太多太多……
韶华望向废墟穹顶,欣然若失:“拿剑者,不管是神,还是人,都罪孽深重,不得摆脱。一旦拿起了剑,就不得不杀下去,再也没法干休。”
韶华闭着眼睛,长而稠密的睫毛暗影,在她的眼睑下勾出一抹清冷的弧度。她的红唇温润如珠玉,又仿佛很柔嫩。戈壁炽烈,她只穿了一件敞领单衣,象牙色的肌肤浸出一两滴汗珠,酥胸跟着呼吸的节拍起伏。
“它的眼神和你很像,盯着它看,能让我放心一些。”
云风白声音颤抖,“当然不怕。你惊骇?”
南因?铁穆尔慑于西州都护营的强势,一向不敢轻举妄动。韶华也慑于流沙之海的天险,不敢冒然出兵,先发制人。西荒当中,战局堕入了对峙。
韶华问道,“风白,你在惊骇么?”
“好。你也早点睡。”云风白点头,走向营帐外。
在玉京主将府时,韶华常常与云风白夤夜对弈,喝酒,从未感觉不天然。但是彻夜,此情此景,她俄然感觉不安闲,“唔,时候不早了,你也回营帐安息吧。”
内里风声吼怒,飞沙走石,沙暴近在天涯。韶华屏息凝气,伸直在云风白身边,能够闻声云风白短促的心跳。
这时,神庙外,崛起动乱。
开初两天,世人的视野里另有一些丛生的低矮灌木,厥后垂垂的,只能瞥见零涣散衍的半人高的神仙掌。第四天,入眼只剩茫茫沙海。戈壁当中,日夜温差极大,中午骄阳炎炎,晒得人脱水;半夜风寒刮骨,冻得人成冰。
夜风吹入营帐,吼怒如泣。
韶华、云风白坐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下喝水,吃干粮。长途艰苦跋涉,云风白一身征尘,白衣已经污成了缁衣。韶华一边吃干粮,一边嗤笑云风白:“解缆之前,就提示你红色易污,换一身深色衣裳为妙。你却臭美不肯换,看吧看吧,这下戈壁为你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