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郡之却从震惊当中垂垂回过神来,心头如警钟高文, 猛地朝裴安素身边走去。
“叔父此言差矣!奴本日来此,并非为辨太子仁德废立与否,而是为了本身。”
“奴读女诫,以夫者为天,天不成逃,夫不成离。我裴氏百年以贞德教女,从无再谯之妇。天犹在,奴何故弃夫?”
而东宫当中的小太子得知动静后,久久不语。
裴安素涓滴不答太子失德一事,只字字女诫女德,纯洁守义四个字仿若天经地义,竟让裴郡之无回嘴之力。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废立一事有关鼎祚,又岂容得妇人置喙!”他口不择言,衣袖一甩,转过身去。
裴安素缓缓点头,从乌黑的发髻上抽出其貌不扬的碧玉发簪,递给太子。那玉簪一头圆润通透,别的一端却磨得锋利非常,吹发即断。
太子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素有贤名,此时更添一筹:“...妾孕中难以奉养君王,合该择适龄官家女子充盈后宫。”
东宫当中,泰安半靠在太子的笔洗上,有些担忧地问他:“你这招能行吗?”
小太子眉梢高挑:“你是说,裴老淑人会替你去死?”
太子慢条斯理地悬腕,缓缓在纸上写下一笔。
“先是表示我吞金自戕,”她神采惨白,小声说,“祖母冒死拦下,不得已承诺以命换命。”
公然,月余以后,宫中传来捷报。
“宁载于义而死,不载于地而生。许人以诺而不能信,将何故立于世?”
东宫中,小太子仍淡定矜持,泰安却再也难坐定:“裴家这招太狠,太傅身后,便立即逼死他的老母和女儿。”
“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他说。
“哎,”她戳戳他肥胖的手臂,“你要不要我给你支个招?你去给你阿爹低个头认个错,让他把你放出去,如何?”
裴安素苦笑着回他:“现在情状,我已是半个死人。再不搏这一把,便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天子一头雾水地裴安素,一时竟不晓得说些甚么好。
裴家一月以内,已稀有次遣人递话,字字句句都让她识大抵懂大局,为报父仇舍弃性命。
裴安素像是半点没成心识到, 持续说:“太子仁孝有德, 剜心救父之举感念天下,实乃我大燕之幸。家父泉下有知,亦当欣喜有加。”
“何况太子包元履德才德兼备,记念当日并无半分失礼之处!”
“你快些奉告我,也好帮你拿个主张。”她眨眨眼睛,“我父皇长兄对我一贯宝爱非常,有求必应。在讨喜这方面,我倒有着非常丰富的经历与诀窍。”
裴郡之当朝发难再度弹劾太子失德, 力欲烧毁太子之位。裴安素孤身来此,本来觉得是要做裴郡之的小证人, 却没想当朝和裴郡之唱起了反调,竟然公开替太子站街, 夸奖“太子仁孝”。
满朝都已做好她来替裴郡之当证人的筹办, 却涓滴不知她这到底是想干甚么?
太子沉默半晌,缓缓将那玉簪支出怀中,又从本身头上取下束发的发簪,悄悄插/入她的发间。
天子喜出望外,紧紧握住她的手。
“太子失德, 逼奸/乳/母。德不配位, 合该被废!”打算中的棋子给了他生生一个耳光, 裴郡之怒意上头,再压抑不住,厉声诘责道。
“禀性娇纵,发愤矜奢,未笄年而赐汤沐。”他一字一顿,语带讽刺,“未及厘降,先开邑封,帝特宠异之。”
便在两人对峙之时,安温馨静跪在地上的裴安素,却俄然从发髻中抽出碧绿色的长簪,猛地朝心口插去,喊声凄厉,目中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