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纣王见妲己如此神异,抚其背而言曰:“御妻真是神人,何灵异若此!”妲己曰:“妾虽系女流,少得阴符之术,其勘验阴阳,无不奇中。刚才断胫验髓,此犹其易者也。至如妇人有身,一见便知她腹内有几月,是男,是女,面在腹内,或朝东、南、西、北,无不周知。”纣王曰:“方才长幼群众断胫验髓,如此神异,朕得闻命矣;至如妊妇,再无有不妙之理。”命当驾官传旨:“官方搜取妊妇见朕。”奉御官往朝歌城来。恰是:
朝歌不日归周主,可惜成汤化鬼磷!
妲己唱罢,余韵婉转,袅袅不断。纣王大喜,连饮三大杯。一时雪俱止了,浓云渐散,日色复开。纣王同妲己凭栏,看朝歌积雪。忽见西门外,有一小河,此河不是死水河,因纣王造鹿台,挑取泥土,致成小河,刚才雪水注积,是以行人不便,必跣足过河。只见有一白叟跣足渡水,不甚惧冷,而行步且快。又有一少年人,亦跣足渡水,惧冷行缓,有惊怯之状。纣王在高处观之,尽得其态,问于妲己曰:“怪哉!怪哉!有这等异事!你看那老者渡水,反不怕冷,行步且快;这幼年的反又怕冷,行走甚难,这不是反其事了?”妲己曰:“陛下不知,老者不甚怕冷,乃是少年父母精血正旺之时交媾成孕,所秉甚厚,故精血充满,骨髓皆盈,虽至末年,遇寒气犹不甚胆怯也。至若少年怕冷,乃是末年父母气血已衰,偶尔媾精成孕,所秉甚薄,精血既亏,髓皆不满,虽是少年,形同老迈,故遇酷寒而先胆怯也。”纣王笑曰:“此惑朕之言也!人秉父精母血而生,天然少壮老衰,岂有反其事之理?”妲己又曰:“陛下何不差官去拿来,便知端的。”纣王传旨:“命当驾官至西门,将渡水老者、少者俱拿来。”当驾官领旨,忙出朝赶至西门,不分长幼,立即一并拿来。长幼民人曰:“你拿我们怎麽?”侍臣曰:“天子要你去见。”长幼民人曰:“吾等营私守法,不欠赋税,为何来拿我们?”侍臣曰:“只怕当明天子有好处到你们,也不成知。”恰是:
败叶飘飘落故宫,至今犹自起悲风。
为奴岂是存商祀,去国应知接后扆。
三贤远遁全宗庙,妊妇身亡实可哀。
纣王闻奏大悦,宣下台来。二人倒身下拜,俯伏称“臣”。王赐平身,二人立起。纣王一见边幅奇特,甚是骇然:“朕观二士真乃豪杰也!”遂在鹿台上俱封为神武大将军。二人谢恩。王曰:“大夫与朕陪宴。”二人下台冠带了,至显庆殿待宴,至晚谢恩出朝。次日旨意下,命高超、高觉同钦差解汤羊、御酒往孟津来。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天降大殃临妊妇,成汤社稷尽归周。
话说奉御官在朝歌满城寻访,有三名妊妇,一齐拿往午门来。只见他伉俪难舍,抢地呼天,哀声痛惨,大喊曰:“我等百姓又不犯天子之法,不拖欠赋税,为何拿我等有孕之妇?”子不舍母,母不舍子,悲哀号泣,前遮后拥,扯进午门来。只见箕子在文书房共微子、微子启、微子衍、上大夫孙荣正议“袁洪为将,退天下诸侯之兵,不知何如”,只听得九龙桥闹闹嚷嚷,呼天叫地,哀声不断。世人大惊,齐出文书房来,问其情由。见奉御官拉着两三个妇女而来。箕子问曰:“这是何故?”民妇泣曰:“吾等俱是女流,又不犯天子之法,为何拿我女人做什麽?老爷是天子之臣,当得为国为民,救我等蚁命!”言罢哭声不断。箕子忙问奉御官。奉御官答曰:“皇上夜来听娘娘言语,将长幼二民敲骨验髓,别离浅深,知其长幼生养,皇上大喜。娘娘又奏,另有剖腹验胎,晓得阴阳。皇上听信斯言,特命臣等取此妊妇看验。”箕子听罢,痛骂:“昏君!方今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社稷不久丘墟,还听妖妇之言,造此无端罪孽!摆布且住!待吾面君谏止。”箕子肝火不息,后跟着微子等俱往鹿台来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