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以为每个汉字都是有灵魂的,平时捡到带字的废纸要放入惜字纸匣中,等积累到必然命量,就拿到田野去烧了,然后挖个坑将纸灰埋起来。前人一样以为,用有字的纸擦腚乃是轻渎圣贤的罪过。贤人一旦活力了,结果很严峻,我爷爷的屁股就是最好的例证。血淋淋的经验啊!
奶奶说,鬼子惊骇过河,又不会泅水,一旦让大水卷跑,鲜有活命者。我表示有点思疑,日本是一个岛国,四周环海,捕捞业那么发财,在海边长大的人如何能够不会泅水呢?可究竟胜于雄辩,一个小队的鬼子根基上都溺水而亡了,幸运活下来的几个鬼子也被中国军民俘虏,临时关押在镇公所的堆栈里。
村里尚未出阁的大闺女谁也不敢上街。一到夜幕来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插好门栓,拿一根又粗又长的圆木头把大门从内里顶死。奶奶说,鬼子老是用枪托砸门,大门健壮的人家,鬼子砸不开就会主动拜别;如果谁家的大门不健壮被砸开了,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奸滑奸刁的鬼子偶然候会搞俄然攻击。奶奶记得有户人家情急之下让闺女躲到了炕头的大木柜里,上面又压了好几床被褥。那次鬼子折腾了好久才走,等翻开柜子一看,那闺女已经严峻缺氧,昏死畴昔了。
村里养闺女的人家为了把人藏好,可谓各出奇招,煞费苦心。有的父母将女儿藏进柴禾垛里,有的父母将女儿藏进掏空了的炕洞中,而我奶奶的爷(父亲)娘则将她藏进了储存过冬蔬菜的地窨子里。
厥后,我曾祖父在老族长的力挺下先是当上了童家村的村长,没过几年又接任红枪会的“大师兄”(会长,领头人),再厥后又被推举为镇公所的镇长,一时风头无两。
民国三十一年,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爷爷迎娶了我奶奶。我奶奶嫁到童家来时年方十九(虚岁,乡村风俗叫法),她比我爷爷大了整整六岁。婚后的糊口……该如何说呢!
但是日本话太啰嗦,爷爷说用日语从一数到十所花的时候都够用汉语说三十个数字了。小镇的奴化教诲推行了一段时候后就搞不下去了。阿谁整天跟在日本人屁股前面转的狗主子(鬼子翻译官)逢人就讲,太君说咧,中国文明大大的好!
固然当时各种县立小学、省立中学和国立大学已经各处着花,但是乡村仍然以私塾教诲为主。童家村私塾就设在童氏宗祠的一间东配房内。
说到鬼子的罪过,比杀人放火更令村民们感到惊骇的是抓花女人。有一次,一个妊妇回周庄走娘家,她怕走通衢会碰上鬼子,就咂摸着走山路进村。她刚走到凤凰地,不料却与两个正在巡山的鬼子狭路相逢。
犬养君每次去村民家里“串门”,口袋里都装着糖果。他哄孩子很有一套手腕,他让那些小厮、闺女(Q州方言里管男孩叫小厮,管女孩叫闺女)站成一排,用手抚摩着他们的头说,谁的日语讲得好,就给他(她)糖果吃。
我爷爷不好好读书,老是逃课,我奶奶就每天早上煮俩鸡蛋哄着他去上学。唉,婚后的糊口……该如何说呢!
我曾外祖父母感觉长此以往下去不是体例,就筹措着早点把我奶奶嫁出去。周庄与童家村相互通婚几百年,邻里之间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固然这两个村庄中间只隔着一条临仙河,但是两边的民风却大相径庭。周庄人崇文,童家村人尚武。周庄人的老祖宗仰仗在考场中考取功名来灿烂门楣,耕读传家;童家村人的老祖宗靠高深技术和忠勇义气立名乡野,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