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方的文明差别,最浅近的就表示在口语上。好多东西在叫法上不一样,比如苏白管胡同叫胡衕,管玉米叫珍珠米,管孩子叫小囡。南钦笑得很难堪,自从结婚以来一向被问及孩子的题目。老一辈想抱孙子很普通,但是每回见每回问,再加上她和良宴目前的环境,不免有种心虚又悲惨的感受。她只得对付,“阿谁是查妇科病的,我感觉很不美意义,没有去。”
德音长得更像父亲,五官偏中性,眉眼很豪气。冯家是如许的职位,后代都在军中任职。德音平时很少打扮打扮,明天换了婚纱,脸上化了妆,竟然别有一种娇媚之姿。红着脸说感谢,翻开丝绒盒子看了眼,惊奇地一声叹,“这是我前次看中的那套,只是太贵有点踌躇。”说着来搂南钦的腰,“哎呀,真合我情意,二嫂你太好了!”
大师齐声倒数,南钦站在大红抱柱旁,恍忽想起她结婚时的景象。就在一年前,仿佛也是这个位置,当时本身是如何样的满怀幸运。现在成了装潢画的边框,俄然升起垂老迈矣的沧桑感来。
雅言倒看得很开,“伉俪间讲究缘分,缘尽了,如果闹得不那么丢脸,离了婚还能够做朋友的。”
良宴摘了手套替她规整一下刘海上的夹子,脸上笑着,声音压得低低的,凑到她耳边问:“你筹算二嫁吗?”
“做了傧相但是有瘾头的,下个结婚的就该是你了。”南钦调侃她,在从云的娇嗔里把礼盒交给了德音,“明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也不晓得送你甚么。这是我和你二哥的一点情意,祝你和姜公子白头偕老。”
证婚人是楘州有头脸的人物,谢了顶的中年人,祝辞烦复得像他用来覆盖那片开阔地的鬓发,的确有点一唱三叹的味道,“值此良辰美景,兄弟有幸受邀……”从时政谈到局势,从畴昔谈到将来。
正伤怀,劈面一样东西直飞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她怀里。定睛一看,竟然是德音的捧花。世人有点惊奇,都眼巴巴看着她。南钦难堪不已,这算如何回事?这个德音枪法很好,投掷的程度如何那么差!已婚的女人接了捧花,莫非还要来个第二春不成?她瞥见寅初笑吟吟望着她,她把头低下去,搜肠刮肚考虑应当说些甚么得救,这时一双军靴踏进她的视野,她闻声头顶朗朗的笑声,“德音这花扔得不错,转头你二嫂肚子有了好动静,必然头一个奉告你。”
穿戴蕾丝洋装的从云举了举手,怯怯地笑着,“是我。”
二夫人对南钦高低一通核阅,“这身打扮倒蛮好,我就说了,年纪悄悄不要穿得那么素净。这个时候不穿大红大绿,到老了要悔怨的。”
冯夫人却很漂亮,摆动手道:“他们结婚才一年,来日方长,急甚么!一对安康的伉俪,还怕没有小囡?”说着朝落地窗外一瞥,大门前那条甬道上已经有车出去了,便叮咛南钦道,“你上楼去吧,你们女孩子对付不来那些军官太太,替我陪陪德音是端庄。”
德音抿嘴一笑,“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帅府西侧辟出一栋楼作为会堂,牧师是上帝堂的主教,早早就派车把人接来了。南钦隔着窗往外看,劈面的红楼是哥特式修建,尖尖的屋顶,彩绘玻璃。因为要停止婚礼重新补葺过,前后鲜花环抱,乍看之下像生日蛋糕上装点的巧克力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