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慎进端起酒盏,多少要予柳爽些脸面,别过眼不去瞧索庭,执起酒盏一口饮尽。
索良音私揣着他与长嫂约莫是在柳夫人那院奉侍用饭,她缓缓松了口气,留意了步态,慢悠悠地自索庭的院子门前过,不经意间,那枚羊皮郛自她的衣袖间悄悄滑落。
索庭不由悄悄一颤抖,却听柳爽接着安抚道:“好歹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我纵是个不成器的,被父亲摈除至边疆思过,总另有姑母在不是,父亲不顾旁的,也该顾念胞妹的安危。”
柳爽低低笑出声来,“不想那拂耽延倒有几分离腕。”
偏他不经意地一转头,此时月华洒辉,正照在那躺在地下的物件上。柳爽俯身捡拾起来,拿在手里一瞧,原是一枚羊皮郛袋,袋口紧垮,若隐若现地斜插着一物,仿佛是手札。
“阿郎有所不知。”阿忠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韩孟来是并不说要带人走,只说是奉了都尉之命提人问几句话,哪知人提了出来,上前几个府兵架了人就走。张县令自是要劝止,韩孟却道,都尉早有话,张县令若不能放心,便请来折冲府一道听审。这便……”
当下三人皆偶然义再用饭,各怀了心机坐饮了一回,也便散了。
索庭所居的院子,在东面跨院。这个时候,虽已上了灯,可院内却静悄悄的,并无人走动。
“阿庭,可还记得顾家那位小娘子?”他笑意深得有如这初起的夜色,“非论贺鲁待她如何,我们终是摸不透她晓得多少底里的事儿,留着她迟早是个祸害,倒不如趁着这一回,一并撤除了才放心。”
“阿庭,莫怔了,这小天酥如果放凉了,便失了大半的味道,白孤负了庄头的一番孝心。”柳爽陪饮了一回,放下酒盏,脸上笑得极是温暖,切切地催促索庭提箸。
索慎进心中不快,碍于大樊篱背面的女眷们,抬高了声音向索庭责道:“不就是拿住了两个半死的突厥人,打甚么紧?能不能活着尚且非论,即使是活着受了审,他怎就能晓得那些内幕?多数是打死了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来的。竟把你唬成如许,这点子出息,平日里也不向你表兄多学着些。”
柳爽与索庭一齐执了小辈的礼,辞过索慎进,一前一后地出了大院,往索庭的跨院去。一起上柳爽好言又劝抚了一番。
索良音料算得倒是不错,索庭佳耦二人,公然在柳夫人院中,陪侍父母亲用膳。
索良音一时不如该如何措置,遂悄悄地将手札带回房中,翻遍全部屋子,寻不到一处妥当的处所。来回兜转直至暮时,她终是停下步子,在转暗的房内静坐了一盏茶工夫,终是咬咬牙,将手札藏掖在衣袖内,往前头大院去。
索慎进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总觉柳爽这话里透着甚么别样的意义,细细揣摩之下,又挑不出甚么异处。便跟着他这话略略点头。
然一屋子的嫡亲之欢,冲不淡索庭现在的烦躁不安。
“延都尉的裨将,那韩孟,带了人来,将那两个突厥人自县衙牢里提走了,带回了折冲府。”阿忠被他一吼,反倒捋顺了话,一口气将话说完。
他顺手抽出,借着月光与花径旁石灯的亮光,将那手札仓促阅看了一遍。末端,嘴角忽一动,勾出了一个出乎料想的笑,继而唤住了走在前头的索庭。
“慌甚么!”索慎进瞪了他一眼,本想再责两句,念及本身这嫡宗子这几年来也极不轻易,遂松下口气,“拿便拿了,多想无益。那两个突厥人总还在县衙牢里押着,那是张伯庸的地界,他拂耽延手再长,也不见得能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