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世人听着弥射报告拂耽延那三百人与贺鲁主力的血战,各自沉默想着当时的惨状,无不汗毛倒竖,胆战心寒。总算这三百人的捐躯诱出了贺鲁的主力,三百条性命搏命拖住了贺鲁,予苏定方最好的机会赶来一举毁灭。
风灵睁着朦昏黄胧的泪眼,忽而朝她们暴露一个清浅的笑,一如幼年时的模样。
风灵在拂耽延帐中大半日再不出来,直至日暮,弥射跟着佛奴与木托从驻地返来,方才将她从帐中请到了大帐。
弥射一早从佛奴那儿获知风灵往处木昆将他妻儿换赎出来的事,一见风矫捷要谢,可这恩典太重,他竟无从谢起。风灵先他一步,从脖颈上套下那狼牙络子递畴昔:“到了贺鲁牙帐下,方才知这狼牙物贵重至此,既是草原的圣物,风灵也已得了它的庇荫,岂敢再私占着。”
弥射晓得她因拂耽延昏沉不醒内心头难过,好言安慰道:“你莫难过,三百西州兵存活的无几,延将军命大了,总算是返来了。”他想到归程中路过的那片三百西州兵横尸的修罗场,不由摇了点头:“延将军这般打法,当真是……当真是要舍出命去,他怎也该替你替那歇想想。”
“这却不劳弥射将军,现在西疆坦坦大道,我们顾坊自家的部曲足可担负护送。”大帐门旁一向未开口的佛奴忽道,说罢又向风灵道:“大娘尽管顾问延将军,余事自有我呢。”
“小可敦言重了。”玉勒图孜瞧不下去这悲悲戚戚的离苦,忍着眼眶里的热意:“大娘不是才收了你家的定礼,那样贵重的定礼,大娘那里敢跑远,只待她那孩儿落地,且有你们相见的时候。”
弥射思忖着点点头:“确也是个别例,何况受了重创,人至今还昏沉着,当今贤人仁爱厚德,我们如果联名上个奏报,将延将军的功劳表上一表,也许贤人还能网开一面。风灵,你莫要心焦,明日一早,我便亲送他归营,命军中医士好好诊一诊,顺势也同苏将军商讨商讨如何写奏报。”
这回西疆终是安宁了,大唐到底是大一统了,我们这些行商的再不必惊骇商道流兵沙匪。”帐内寂静了很久,佛奴搓动手如释重负地长叹了口气。
风灵将帐中的人一一扫视过来:帐门边守着的是佛奴与木托,上首坐着阿史那弥射与玉勒图孜的丈夫,本身身侧各坐着张韫娘同玉勒图孜,都是能教她全信的,遂点着头道:“唐虎帐中另有一个筹措粮草的秦岩晓得我的秘闻,西州和沙州是去不得了,余杭暂也不能回,免得祸水东引。思来想去还是要往西去才稳妥,阿延祖上乃康居国人,我便带他往撒马尔干城去,想来他也会甘心的。”
弥射沉吟道:“这也使得,此处确也不宜久留,你早作筹办,我尽快安排下人手送你们前去。”
风灵深吸了两回气儿,稳住发颤的嗓音,方能开腔答他。“医士瞧过,说是伤在颅内,说不好几时能醒转。”
“苏将军的援兵一到,贺鲁所领的各部首级便觉出不对来,他们都吃过唐军的亏,威慑于唐军势头,大多偃旗息鼓,不肯再战。贺鲁这头狡狐,见局势已去,马上带着本身帐下的几万兵力掉头往石国苏咄城窜逃,苏将军连夜追撵了二百里,大多击杀俘虏,却教贺鲁那厮跑了。石国国主凭借大唐日久,自是不敢私留贺鲁,天一亮便捆了他亲送出了苏咄城。”弥射将贺鲁受擒的前后讲得畅快淋漓,世人也跟着心内大快。
帐中世人皆吃惊地望向她,弥射不肯定的问道:“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