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笑着应了谢,利落地叮咛阿幺将牛肉支出后厨。又命佛奴抱出一大捧荷包子来,自家家仆连同来送牛肉的佃农们,一一派了利是钱。
米氏极是欢乐,紧握了风灵的手,脚下步子都不觉加快了很多。“你竟将法常寺的音声儿请了来,还请出了拔苦法师亲身前来唱经,但是破钞了很多香油钱,做了很多功德吧?”
风灵忙褪下腕子上的青金石缀红玛瑙的手串,摆在了长案的最末。
欢宴至午火线散,大家领回各自摆设的物件,纵情而归。恰法常寺的小僧跑来请风灵,说台架乐人皆已齐备,拔苦法师亦已等待多时,请她亲往主持。
阿幺捧着热气腾腾的铜盆进得屋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吉利话,不过是财路广进买卖昌隆一流,风灵嗯嗯呵呵地胡乱接了几句。
俄然她又长长感喟了一声,“唐人家中最是讲究家世嫡庶的,偏她又是胡姬所出,白白可惜了这副好面貌,也不知今后要去哪户大流派中去做姬妾。她若能本身做得主,不若嫁了平常的富庶商户,虽说差了家世,到底为人正妻,说不得日子能过得舒心些。”
风灵进门时前院已是鼓声欢动、琵琶绕梁,正屋前的廊下一字列了五条长案,崭新的白叠划一整地压在长案上头,被装在各色盒奁里的奇珍交相辉映。
康家里外高低俱是粟特人,虽风俗分歧,年节却还是同唐人普通道贺的,不过改了个叫法作“岁首节”。
粟特人有在岁首节这一日有陈宝斗富的风俗,早远时以谁的展出最为贵重来定谁报酬商户之首,现在这不过成了一个过场面的旧俗罢了。一来大萨保早已由朝廷钦命,二来康氏的家财为人,自康达智父辈起便是粟特民气目中无可更替的大萨保。
次日元日,风灵在一片爆杆噼啪声中醒转。昨夜饮多了酒,起家时仍觉头晕目炫,脑袋昏沉。
米氏利落地“哎”了一声,两人手挽手地出门往折冲府那边去,康达智忙不迭地指了几个婢子“从速跟上,谨慎服侍着。”
风灵脑中闪现出索良音生母曹娘子的泪容,并阿谁气度华贵的突厥人,心底里也不得不认同米氏所言。
闹腾了小半个时候,方才得以出门登车,先往千佛洞请了新年里头的头一柱香,出了佛窟,便赶着往永宁坊康宅去。
在场唯有风灵一人是唐人,她却浑不在乎,人群里头三旋两转,笑容可掬八面小巧地一个个号召过来,礼数殷勤且不失率真。
阿幺递过冒着热气的面巾,“法常寺那边也有人来递过话,音声儿们皆妥,申正初刻便往折冲府署前的空位搭台演经,请大娘早些畴昔,好先受一受拔苦法师加持。”
当日本身虽是替她解了一难,老是解不了她一世,心下盘算主张一会儿定要寻个机遇将米氏的那番话同她说上一说,她如故意,也好早作筹算。
“大娘放心,这肉是自关外放牧人处求购来的,绝非城内禁屠的牛。”佛奴附身回道:“大娘尽管收着,总不好拂了大伙儿的一番情意。”
米氏远远地打量了几眼,不住点头,“怨不得外头人皆赞,出完工这般的好色彩,还知书通理。”
风灵将佛奴拉近,悄声道:“按着大唐法规,牛不成随便屠宰,牛肉也非平凡人可食,这肉……”
“阿嫂说的可不都是实在话。”米氏并不睬会,自顾自接着道:“她又不若你这般安闲,毕竟是生在那样的人家,样貌平平也便罢了,偏是那样的妙人儿。你初回敦煌那会儿,索阿郎不正想着体例要将她送予右监门大将军弥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