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爱犬,见了上佳的猎犬便迈不动步。偶见了顾娘子的这头猎犬,甚是欢乐,不由立足玩赏一番,约莫是这犬认生,亦受了惊,不免露齿。幸亏并无撕咬,便也无事了。”柳爽轻描点写地将前事解了一番,紧接焦急转了话锋,面上的笑意也似变了意味,“顾娘子果然可贵,好技艺亦美意义,倒是将舍弟唬得不轻。他一介纨绔,怎堪这番惶恐。鄙人先领了他去安息压惊,后会有期。”
“哎,何必摆那么大步地,莫要唬着顾娘子,恶犬伤人,拿了那犬便是了,与顾娘子何干。”柳爽抬起胳膊,踏实地挡在索庭跟前。
一旁陪坐着的韩校尉几近不假思考地回道:“禀都尉,柳爽虽身无半分技,却极爱猎犬猞猁之类,以往在长安时,但凡是个爱犬的,那个不知柳府至公子的犬舍比皇家的更划一,连得当今贤人行猎时,亦向他借过猎犬。”
牵犬的胡人部曲俄然梗着脖子大声囔了起来,“清楚是在扯谎!扯谎!该将他拔舌割唇!”
“他吓傻了,说胡话,索公子也要同他计算?”风灵收回马鞭,“他这胡话,索公子倒也能听明白?”
风灵手中的马鞭终是被人接了畴昔,却非索庭。
走出老远,风灵的脸上显出些许果不其然的对劲,向佛奴赞道:“这差事办得不差,我便说索家与贺鲁有鬼,本日景象看来,公然尽在料算当中。他若心中开阔,如何一见那鹿形金簪便似丢了灵魂,清楚就是认得那金簪子,亦晓得从何而来,便是由他通报入城的也未可知。可万莫教我拿住了他家的错处,若得真凭实据在手,我瞧索氏一族如何再与我难堪。”
那便是她发髻间那支有些惹眼的金簪,她成心闪现,索庭一见消了气势,柳爽清楚见着索庭的奇特神采,却决计不去瞧那簪子。除开这支簪子,再无其他可疑的了。
风灵摆了摆手,“索公子说我家大富伤了人,不知当时景象如何,可有人瞧得明白?”
“你说的甚么疯话。”索庭的声音流露着他的胆怯。
“恕风灵直言,这便是柳公子的不是了。”风灵谦恭地笑了笑,向柳爽屈了屈膝,“索公子既言及法规,约莫只顾了前半截子,未将这一条通读。犬只伤人,饲主同罪,不假。然,如成心逗弄戏耍犬只,导致犬失控啮人者如何?索公子可瞧了这一条?”
柳爽一面作着揖,一面不着陈迹地将索庭悄悄推了一把,索庭恨恨瞪了风灵一眼,也只得退至柳爽身后,以求淡出风灵的视野。
“这另有诈不成?世人皆见了。”索庭气恼地瞪向风灵,“我与柳公子路中赶上你那头大犬,柳公子因识得是头上好的猎犬,不过停下逗顽逗顽,不料你那牵犬的部曲成心不控,教大犬猛扑上前,若非柳公子技艺矫捷,此时那手臂不知可还能保下的。遵循《厩库律》,畜产抵人,你便将那犬交支出来,余者一概不咎。”
索庭抖开手中的马鞭,照着那部曲的劈脸盖脸甩了畴昔。俄然,他只觉手腕一麻,下一息马鞭已不在本技艺中,又一息,鞭稍带着一股锐风,“啪”地一声在他脚边炸开,将他惊得一下跳开老远。
索庭当真是傻了眼,风灵顺势向前逼了一步,抬高了声音,“敦煌城内能懂粟特话的唐人很多,能懂突厥话的唐人仿佛屈指可数,风灵算得一个,看来还须算上索公子。风灵识突厥话是为行商,索公子所为何?”
“索公子?”风灵柔声唤道,将方才从索庭手中夺过的银柄马鞭递到他面前,他却呆呆地不晓得伸手去接,风灵倒提着马鞭在他面前晃了几晃,索庭这才猛吸了口气,得了些许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