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正面赶上,遁藏不及,只得端起笑容上前施礼,“延都尉,可巧可巧。”
此时城门初开,尚无多少行人过往,百名沙州府兵已在城门口勘验了过所,催马出城。风灵赶至城门口时,一队府兵的身影将将消逝在官道上扬起的沙尘中。
记室蓦地想起这事,一拍脑袋,收好风灵的文书,“都尉莫急,这便点算完。”
又逛了几家稍大的绢帛店铺,见自家的布帛在这几家店铺的货色中少说占了三四成,皆系客岁西州商客倒贩过来,店中别家所处的布帛光彩不及自家的瑰丽多彩,织锦不如自家的精密有序,触手也不敷光滑。
摆布沙州与西州之间仅一条伊吾道可通,没有走岔的理,风灵此时倒并不孔殷,不慌不忙地收好过所,纱帛缠开口鼻,不紧不慢地尾随而去。
接后,风灵在高昌城的阛阓中混迹了整三日,开市而出,闭市而归,将西州大店铺凡是的模样、行商端方,皆摸查了一遍。此处商户间货资清理惯用布帛、萨珊银钱、拂菻金币,也有大唐的开元通宝,少数大宗高额货色也有以金饼结算的。
“都尉有无浑说,只需将你来时的过所拿来一验便知。总不会来时是官家侍婢,仅一日之隔便成了商客,便是商客,你一女子,按大唐法规,也是不得孤身上路的。”记室被吸引过来,将点算府兵之事撂在了一旁。
金红的朝阳迎头铺洒来时,风灵已靠近府兵队尾,一队人马风沙中奔驰,无人留意她在背面跟着。
拂耽延挑了挑眉毛,沉默抱手还了一礼,面上竟无一丝不测之色。
背面的阿谁身姿卓群,虽未着寸甲也能瞧出是名武官,众府兵见他出来,都往两边退散开,自行集成了队,无人再向风灵调笑。
“延都尉勿要信口浑说。”遭他冷言回绝便还罢了,偏拂耽延话里还夹枪带棒的,全然不似以往的淡泊端肃,风灵岂有不恼的,反唇相讥道:“我单身一人便是逃婢,这贩子上四周是孤身的女子妇人,难不成都是逃婢逃妾的?”
拂耽延一拧眉,并不去看那文书,只将目光转向风灵,规复了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不是逃婢便好,捎带却无能够,军中不便有孤身女子同业。”说罢又向列着队的府兵们抬了抬下巴:“记室可点算完了?”
记室将放归文书还予风灵,“小娘子的过所亦马上盖印。”
约莫时至晌午,初夏大漠中的太阳已是暴虐,马跑得口中溢出白沫,人也在马背晃得眼冒金星,热汗与盗汗瓜代****衣裳。
三天后,拂耽延带着府兵出城回沙州,风灵虽已得悉开赴的日子,却不知时候,遂隔夜便向康家的老管事交代了噜苏,清算了行囊匣笥。五更三点,宵禁方过,便往城门口去候等着。
说着她将文书并来时的过所递至记室手中,“劳烦这位官家勘验,若无疑问,还请发放过所。”
风灵重堆了笑意在脸上,向那记室道了谢,转头瞥了拂耽延一眼,心中犹是忿忿。
一旁的府兵们听着都来了劲,两千里的路途,近一半的路是古板的砂石戈壁,能有这么个容色姣好性子讨喜的小娘子随行,即使说不上话,每日瞧在眼里,赶路也多些精力头。遂有人起哄道:“都尉便应下吧。”
风灵俄然起意,满面堆笑厚着脸皮道:“既然延都尉也要回敦煌去,不若捎上我同去,风灵毫不会给都尉添费事,军中杂活亦可担。路途悠远,险难丛生,只求都尉庇护一二。”
风灵脑中“嗡”地一阵响,竟然语塞,末端只得宽裕地缩头笑了笑,本来,来路上他早已将她认出,劳什子的帷帽算是白戴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