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韩孟那轰雷般的痛斥尚在耳畔,余音未消,佛奴怕她再生出别的甚么事来,忙向他一揖,“叨扰了,这便告别。”说着硬将马缰绳塞至风灵手中,连推带拽,“算了,走罢走罢。”
风灵只得再带着佛奴往城外营房奔,一气儿到了营房门口,却又被铁蒺藜拒马拦截。她跳上马来,向两名上前反对的兵卒仓促行了一礼,“城中商户顾氏,求见延都尉。”
“大娘,你瞧,他……”佛奴忿忿,又因韩孟尚在一旁,不敢大声言语,只低声怨道:“我们的美意,人家只当烂泥踩在脚下,又何必来这一遭。”
那兵卒面上一僵,转头看了看另一名兵卒,终是向那钱串子伸出了手。风灵弯起笑眼,将钱串子更往前推了推。
拂耽延并不看她,只向身边的裨将道:“韩校尉,营房重地,怎容贩子闲杂在此混闹,速将他们逐离了此地。”言罢一拉缰绳,便要入营。
“我们话尽于此,试也试过,于他于我们,皆无憾无愧。”风灵眯了眯眼,冲着拂耽延远去的背影狠声道:“我们只需等着瞧那刚愎自用之人的了局便是,想来也是一场热烈,有热烈瞧,又不干己身,何乐不为!”
那兵卒瞥了风灵几眼,因见她是位年青小娘子,不好肆意多瞧,只将佛奴高低打量了一遍,忽地嗤笑一声,“每日不知有多少人要见都尉,个个儿说本身有紧急事,倘若都尉一一见了,莫说措置军务,怕是连用饭睡觉的时候也无半点儿了。”
“小娘子言辞好生锋利。”一旁的韩孟皱了皱眉头,“延都尉并非那等不知礼的粗人,不过未听你进言罢了,这般恶语相向,非常不当。”
风灵俄然起了彷徨,不知该先说公廨田的事,还是先说那两名受罚的兵卒,彷徨了少顷,昂首道:“那位兵士并未将钱拿至手中,都尉何故这般狠手,便是有错,也是风灵之过。”
佛奴怯懦,深怕开罪兵将,忙上马赶在风灵前头,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这位郎将包涵,小人确有紧急事求见延都尉,还劳烦通传。”
“你二人,自去领二十军棍。”马背上的人收回鞭子,指着两名兵卒沉声斥道。那二人不敢游移半晌,特别是方才遭了一鞭子的那人,强忍着痛苦,恭肃领命而去。
拂耽延阴沉着神采,“贩子公众不晓军纪,我分歧你计算,我的府兵倒是三申五令之下立过端方的,他二人犯了纪,若不严惩,于旁的兵将们未免不公。幸而他未将钱接至手中,倘若已在他手中,必然以收受贿赂论处,莫说是伤了手腕,他那整只手,只怕已不在腕子上了。”
风灵扭身目睹着他进入大营,可本身的来意尚未道出,心中一急,不由在原地用力跺了顿脚,大声道:“城外的公廨田,都尉原不该收,收则后患无穷!”
风灵接过缰绳,正要上马,远处孔殷火燎地驰来一骑,将到近前,骑者振臂大喊,“让开!快让开!都尉可在?折冲府署民乱!”
她口舌虽利,内心倒是一片苦笑:自荒漠初见至眼下,这位都尉一贯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岂知头一遭同她说了这很多话,还是训戒之语。
风灵拈起三个手指,轻巧巧地夹住军棍,一手又取出一串钱串子道:“两位戍守辛苦,闲来买壶酒吃,便由我请了。”
风灵微微张了张口,一时候无言以对。内心头暗骂本身痴顽,说甚么不好,要先同他说这些个。偏嘴上是最不饶人的,向前一步道:“延都尉军纪严明不假,风灵爱护。只他既犯下错,也该使众兵将们晓得他********,再罚也不为过。都尉方才那一鞭,我瞧着倒像足了匪盗一流的粗蛮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