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曲子于他迥殊,保不齐同甚么女子有干系……风灵促狭地向他拜别的方向瞥去,几近能必定地暗自点点头:必然如此,看他年近而立却无家室女眷,孑然一身,恐怕是有些旧事的……
“定下人家未曾?不知将来如何的儿郎堪配,怕是只要我们都尉那样的才……”有人打趣儿道。
有人笑赞:“小娘子端的是精干,这年纪看来不过十七八,不但能行商,能跟着行军,竟还能行猎,整治得一手好吃食。”
风灵奏了两三支平常贩子中大师喜闻乐见的时髦小调,弹拨顺了手,她蓦地想起了往昔阿母教的一首乐府曲子,府兵们约莫是不喜乐府古曲,兴之所至,也不顾那很多。
迷迷蒙蒙间俄然感觉身上一沉,有甚么东西覆在了身上,马上带来一股如阳光般温暖的暖意。风灵满足地低叹一声,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唔……丁队正,多谢。”
“都尉但是有顾虑?”说着她翻手从羊腿上刈下一小片肉,借着刀刃送入口中,嚼咽了下去。“自打出了敦煌城,这一起上皆是冷水就着干饼,便是有一口热汤饼,还是净水寡淡的。且不说口腹遭罪,一个个俱是高壮的儿郎,日日赶路,大半月不见肉食,身子如何扛得住?都尉总该替他们考虑考虑不是。”
风灵未动,在他身边沉静坐了一会子,再没得他半句言语,甚是无趣,遂起家往府兵堆中去。
风灵昂首望着他拜别的背影,眨了眨眼,心中奇特:阿母传授时确是抚的七弦琴。可他出身长安的国公府中,又是从那边学得的江南调?
不一会儿,营帐内蹑手蹑脚地摸出一名年小的府兵,将一张薄毯往风灵身边一堆,悄声道:“丁队正道,兄弟们不便请姊姊入帐歇觉,凑张毯子予姊姊御御夜寒。”说罢不等风灵伸谢,又一溜烟地蹿回营帐。
“寝息!”自拂耽延的帐篷那边传出简短的一声令,猛地打断了风灵四散无边的思路。
上一刹时还在谈笑嬉闹的府兵们齐刷刷地住了口,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该做的事,该入帐篷的入帐,轮班守营火的起家照看火堆。
一面说一面拿目光扫向风灵那匹大宛马背上寥寥几件行囊,忽见一物悬在行囊背面,顿时起了兴头,指着道:“还随身带着一柄琵琶,不若奏上一曲,不知顾娘子可愿?”
拂耽延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半块干胡饼,“不必了,分予他们。”
府兵们食了羊肉,内心自是感激又不免诧异于她的与众分歧,丁四儿起的头,唤她来营火旁坐着说话,她便大风雅方地同他们坐在了一处,说谈笑笑,好不热烈。
“嘴上没个把门的,舌头上也没个轻重。”丁四儿忙打断方才那人的话,“哪有同女儿家说这些个顽话的,敢是方才叫羊油蒙住了心窍了吧。”
“我却听得更早些。”府兵中一稍年长的,瞧着模样该有四十开外,许是为显弄资格,插话道:“你们年青轻的那里晓得贞观前的事,当年的骁骑营,可有人晓得?”
得了他的令,府兵们俱欢娱起来,性子急的已几步上前将风灵围簇了起来,拥着她往那头炙烤得金黄鲜香的羊走去。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感喟。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今后替爷征……”
愣了半晌神,她自替他寻了个说法:国公府,那是一等一的显耀之地,每日来往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林林总总,他自幼在那府中,不拘在哪处听着也是有的,只是不成想他还会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