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竹帘子一挑,重新洗妆整衣后的索良音从里头出来,怯声问:“延都尉已走了么?我,我……尚未好好伸谢。”
康家的筵席终是在一片平和中落了席,总还算是美满。索良音辞了风灵与米氏,随柳夫人等人归家,一应琐事且不提。
“昔日在家,阿母所授。”提到阿母,风灵的心肠不免也牵挂起来,“我阿母同那国公府中的夫人一样,不爱油腻,只她不似国夫人那般高贵要荣,倒也不决计讲究。我若得了空,便做了予她尝。”
拂耽延勉强扯动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与先母所制普通无二。不知顾娘子从那边学得?”
“延都尉……”风灵四下张望一圈,仆婢们见方才的风波已过,又都回到院子,按部就班地接动手中的活。她支起胳膊肘,谨慎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返来已将满一月,不知都尉可查清了……究竟是那个向贺鲁通风报信,在‘鬼打墙’设伏拦袭?”
风灵抿唇笑了笑,伸出一截葱白似的手指头一指:“都尉无妨尝尝,味道上可有两样。”
拂耽延依言低头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倒是失了神。
风灵转了转眼,笑而不答。
这话问得公然冒昧,风灵微微有些吃惊,点头道:“都尉包涵,阿母从不向人提起她名讳,风灵也不便奉告。因她复兴保持着全族,族浑家皆尊她一声‘七夫人’。”
风灵滚滚地讲来,这些早在她回至敦煌城的头几日里便细细地捋过几遍,内心惦记取要同拂耽延讲上一讲,却一向不得空,何况他是折冲府的都尉,也不是她如许的平头百姓说见便能见着的。
提及这事,拂耽延目中精光闪过,向她直视了畴昔。“你过问太多,这原不该你知悉。”
米氏倒是又惊又喜,仓猝诘问:“何时的事?”
米氏笑眯眯地听着她满口的怨话,却不见她有一分一毫的怨气,眼眸如星芒闪动,光彩四溢。她俄然倾身握住风灵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问:“我们且不提家世身份那些俗事,你便同阿嫂交个底,你可倾慕于他?”
“江南之地制粔籹时,皆以蒸代炸?”
未几时,佛奴驾了车来接人,风灵告别康氏佳耦,登车归家。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了然的一个点头。
风灵垂眸细声应道:“何时……许是这趟西行的时候,许是他将我赠的越锦充作军资时……瓜州荒漠中救我于贺鲁刀下时也未可说。只是……”她抬起眼,向米氏不美意义地笑笑,“本身这番情意,也是将才阿嫂问时,方才明白过来的。”
“阿嫂一贯知晨风灵并不扭捏小意,或有想要的,必当奋力一争,男郎行得的,哪一桩行不得?阿嫂不必替风灵劳心费心。”她往床榻边摇车内的襁褓乳儿一指,“阿团才是阿嫂最该操心的呢。”
“他那般倨傲,怎会随便夸奖于我?不过是拿着一枚粔籹跑来偏院,古里古怪地问了几句话。向来如此,从不肯将话说透底,非半吊着惹人惦记,也不似张县令他们那些官家人好相与……”
风灵一堆的话噎塞在了喉头,用力往下咽了口唾沫,霍地将残留着伤痕的手腕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瞧这儿,瞧瞧,怎就与我无关了?”
不待拂耽延应对,她又一把撩开垂挂在肩颈一侧的发辫,横着脖子凑到他近前。“另有这儿,若无都尉相救......”她将颈子一歪,做了个夸大的断脖的行动,“风灵的脖颈早被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