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在他肩窝内拱动了几下，他低头望望她饱满的额头，精美的鼻梁下巴的表面。他越瞧，越觉着她的端倪神韵与当年精华夫人肖似，归结不出的熟谙。俄然放动手中的牌位，问道：“风灵，你阿爹的名讳是……”
风灵又催了一遍，拂耽延回了神，细想起儿时的事，偏他儿时少言少趣儿，影象中来来去去不过那几桩。
拂耽延阒然松了口气，暗笑本身想得过分，她虽也出自江南顾氏，但江南道中百年顾氏，多得是旁支，且她爷娘齐备，毫不会是本身所想。
他提起将要滑落的大毛氅，拢了拢她的肩膀，抬头靠上石壁闭目长叹，心机又转回这一小窟中。究竟是甚么人开了这窟来供奉精华夫人、汝南公主与昭庆殿枉死的那些宫人？阿满婆带着柳夫人的牌位来此痛哭一场，又是何意？阿满婆到底甚么人？满窟的壁画将当年景象细细描画，又所为何？
拂耽延轻甩了甩头，这些想不清的临时非论，只单说精华夫人独一的血脉极有能够尚在人间，贰心下大慰。算起来，公主该与风灵同岁，不知她此时身在那边，日子可还过得，如若能将她自茫茫人间寻出来，是该带回长安还她一身荣贵，还是沉默旁观她过着平凡人家的日子？
那侍从将庚帖、纳吉书等物置于案上，官媒娘子指向那些道：“都尉叮咛，光阴紧急，我们来不及将那六礼一一过一回，本日原是个谷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便一并过了。”
至于脸孔神似，拂耽延默想了一回，心底同本身道：江南女子的长相大抵都是这一类，瞧着眼熟亦是天然的。
官媒娘子一脸无法地呈现在安平坊顾宅门前，身后只带了一名侍从。顾宅高低惊得半晌合不拢口。门房起先还当是贺鲁遣来的，拒不开门。
衣裳虽是素净了些，礼数倒是殷勤的。风灵将官媒的二人迎入屋中，立时有小婢奉了茶汤热浆来，并才刚供了灶王的胶牙饧，也端了一盘来。
不必风灵叮咛，佛奴起家便往外走：“我去追回手札，约莫还在驿站未走。”
且说风灵回到安平坊，召来了佛奴来讲此事。
风灵转目瞧去，只见木盒子里头套叠了三层，青色的嫁衣端端方正地躺在里头，深衣连裳，只一眼，风矫捷瞧出衣料做工讲求，用的是最上乘的彩锦。上面两层里头，钗环华胜，耳珰臂环，一应头面俱全，华贵热烈，却不免落了俗，再一层，连得新妇遮面的罗扇也备下了。
离窟前，拂耽延将那些牌位重新安排稳妥，冲着精华夫人的往生牌位恭肃而拜。风灵亦跟着拜了下去，心口无端地一涩，昔日女社中女师提起精华夫人时的景象历历在目，不想风韵卓绝的女将身后，竟有这一段离殇。
然佛奴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安静道：“早该如此。”
风灵一身家常的素面襦裙便从内院出来了，官媒娘子将她打量了几眼，目光终究落在她的衣裙上，这身打扮，倒教官媒人迷惑，仿若这桩婚事同她无关似的。
一时拜毕，两人一同离了洞窟，去牵了各自的马，飞奔回敦煌城。
拂耽延亦是不能眠，手里握着那长生牌位，一面欣喜于汝南公主尚存人间，可使精华夫人泉下欣喜，一面又感慨于陈年旧事中。
说话间，侍从另捧了个木盒出来，在风灵眼皮子底下翻开。
这些疑问在贰内心转了又转，终无眉目，或许风灵的猜想不无事理，阿满婆原就是这场皇家阴私中的见证者，可她又是如何逃出世天，藏匿在西疆边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