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始修没有出声,也没有转头,只是悄悄的定定的望着火线。因为他晓得,即算转头,亦留不住要分开的人。
悲惨千里道,凄断百年身。
风王车驾以后的一辆马车里,久遥撩开窗帘,看着道旁仓促掠过的树木,听着风中传来的哀吟,忍不住呢喃一声:“生离与死别,俱为人生之痛,可若能挑选,我愿与族人平生天涯永隔,以换久罗山上的万千生命。”
东始修抬手自碧玉盘上取过最大的那面玄令,其正面刻有“玄极至尊”四个篆文,背面则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飞龙。他双手捧令,高高举于头顶,朗朗道:“朕为玄极。”
出了城再驶出十里,便到了折柳亭。
七人各说各话,到了话尾已各自哽咽。然后跟着“啪!啪!”数声鞭响,七列车队便往七个方向驶去。
那夜,八人俱醉,然后皆倒在殿里沉甜睡去。
“五哥,你今后可不能对别人也跟对我们一样好,这世上豺狼很多。”南片月说。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
七王拜别后,七州国相别离上前,行三跪九叩大礼拜别天子,然后跟从七王车驾离宫出城。
一弯墨色的玉月,在灯下闪着幽幽光彩。
五更已至,拜别期近。
而后“玄极令”与封王圣旨同存于凌霄殿中,作为天子的意味,而七面“玄枢令”则作为王室的意味,由七国代代相传。
三月初五,天子召七王入宫,是夜八人于凌霄殿彻夜达旦痛饮。
跟着气温的日突变暖,目睹着树木发了芽,目睹着柳条儿抽了枝,再一个眨眼间,便是桃李芳香的三月暖春。
暖春三月,云湖畔垂柳丝丝,东风里仿似青纱飞舞,曼妙动听,折柳亭前桃花正灿,满树满枝如云蒸霞煮,清丽无双。本是画图般的美景里,却因着离情依依,而凭添凄色哀情。
“赐令!”太仪朗声道。
驶往西南边向的马车里,风独影听到“苦衷同流落,生涯共苦辛”时,忍不住抬手掩目,左手紧握成拳,渐渐的一道血线自指缝里沁出。
至辰时,典礼结束,便是七王别君离朝之刻。
盟誓以后,七王起家,与帝共饮血酒,然后便是赐冠、赐服、赐印等一系列典礼。
风独影心境冲动,眼中又酸又热,垂首悄悄倚在兄长胸前,轻声道:“大哥,我在青州会好好的,以是你在帝都也要好好的,我们都要活一百岁。”
折柳亭前,七王下车。
风独影已醉得抱不起酒坛,以是她呵呵一笑,倒在东始修膝边,“不要,年老是这世上最亲最首要的人,以是不能是其他的人。”
重重灯影,八人鱼贯穿越重重宫阙。
最小的南片月倒在长案下,胸前抱着一团被子喃喃着:“今后再也没人欺负我了……真好……真好……”嘴里说着“真好”的人,脸却皱成苦瓜样,满脸的哀伤。
过完了年,再立了春,气候便不再那么的酷寒。
“朕与七王(臣等与陛下)同心同德,共匡东室,共理天下,以保百姓太安然康!”八人齐声诵道。
而殿中,七人闻言,眼中模糊泪光鲜现。
七人已将朝中政务与继任者交代,各府主子则早早清算筹办着行装。
“好。”南片月抬头灌下一口,然后递给华荆台,华荆台灌完递给白意马,白意马灌完递给丰极,丰极灌完递给安好远,安好远灌完递给皇逖,皇逖灌下最后一口酒,然后举坛摔于地上,“砰!”的碎裂声里,七人同时回身,径往各自的马车走去。
走在最后的是丰极微风独影,踏出殿门之际,风独影侧首看一眼并肩而行的丰极,然后自怀中取出一物,“四哥,本年你的生辰我们兄妹是没法相聚了,这块玉……便当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