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晟丢下绢子,她身量本就比别的女子高挑些,这么低头看淳和,模糊含着居高临下的气势:“水未几?”她眼底阴霾重重:“水未几你不是本事地行云布雨么?从出三危山起,你说你施了几次法,下了几次雨。你是嫌你这身皮郛骨头轻了,巴不得九重天来清算你如何的。”
女子用力很大,在淳和白嫩嫩耳垂上留下两道鲜红指痕。顾云轻搂她拍着背哄了两句,看她眼泪实在落得短长,也不顾旁人在场,悄悄捻着她柔如贝肉的耳垂细细捻着。她体温不高,耳垂的温度特别低,指尖柔滑的一点凉如水玉。顾云昂首,目光顺理成章地从她的耳后滑向裹于衣内的皎皎雪色……
“不是削发人,何必禁酒?”顾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又取出一个杯子,放在案上时长长酒注主动给它斟满:“你来观天象?”
明晟摸上她的团子头,她的表面总让人觉得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是她的内心要比任何人都要果断而强大……
明晟细斜的眼眸掠过她一眼,鼻腔里浅浅哼了一声,作势要拎起淳和:“东躲西藏,找了你好些日子,总算找着了。你个妖怪,成日和凡人羽士们混在一起算个甚么。古往今来和羽士们胶葛不休的,几个有好了局的?!也不怕被人炼成炉鼎!乖乖和老子归去,也许老子欢畅,在婆婆面前给你说两句好话,省了你一顿罚。”她的话明着是对淳和说,实则说给顾云听的。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臭羽士!大要上衣冠楚楚,一派君子君子的气度;那双眸子子就搁在淳和身上没分开过!
不下雨的绛州,入了夜也不比白日风凉多少。明晟驾轻就熟地开了屋子两侧的窗户通风,端着盆子里的水滴了几滴花暴露来,浸湿绢子便去擦床上凉席。这个祖宗皮厚是厚,却易过敏,明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淳和因为换了张床落了一身疹子的景象。一条会过敏的蛟龙,的确就是奇葩中的奇葩!
“呵,小牛鼻子还挺傲气!”明晟寻到了乐子,临时将核心从淳和身上挪开,叉腰反唇相讥:“琼云?戋戋一个琼云也敢在本尊面前口出大言?!”
“睡个觉罢了,老子为甚么不敢?”淳和接得顺口,手往顾云怀里揣:“顾云,我……嗷,好疼好疼!”
“小阿淳家里来人了,顾楼主心生落寞,孤枕难眠?”闲逛出来的夏少臣在院中偶遇自斟自饮的顾云,不觉笑道:“琼云不由酒?”
明晟这个管家婆来了,淳和天然不能和顾云睡到一起去了。究竟是淳和的娘家……亲人,顾楼主不好登堂入室将人家蜜斯搂在怀里同塌而眠,听明晟那口气,淳和的家属不小,另有个管事婆婆,顾云考虑到二人将来,割下不舍安抚好沉沦的淳和,把她交给明晟带去歇息。
女子外看约二十来岁,比淳和年长些,但妖怪的年龄都不能当真的,淳和就是最好的例子。容色平淡,五官并不如其他妖怪般要么娇媚要么素净,仅一双横眉浓如墨染,给那张寡淡的面庞添了七分豪气。她的目光虎视眈眈地投在淳和身上,稍一扫视落到顾云揽着淳和的手上,更觉刺目,恨铁不成钢地大声怒喝道:“蠢货!还不滚过来,由得别人占便宜!”
抽泣的淳和晕乎乎地被顾云扯回了怀里,回到熟谙的度量,淳和半真半假的眼泪立即成真的了,可劲儿地和顾云虚:“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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