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番话说到最后,泪流不止,秦夫人无地自容,劝也劝不住,只好跟着感喟。
所幸被当作便饭的待客年宴,是以徐家过年时的标准办的,梅梅先派了翠喜下去监督察看,后见了流水般端上来的那些菜式,心知老太太没做得太绝,这才放心。因是锦华堂下的菜票据,老太太与她反目以后一向未让她插手锦华堂饮食方面之事,这点又和她一样,她的清华院在饮食上之前也是防得很紧,候府分府以后才稍好些,但厨房的人非得严查细访,非常清楚秘闻为人才气进,管厨房的人更是要用亲信,蔡妈妈毕竟被她拉了返来,给西府厨房留下两个已出师的门徒,白景玉无可何如,她情愿给蔡妈妈很大好处,让她回绝回候府,蔡妈妈却只是笑着不说话,明摆着想回候府,也只好由她了,但说好了两府厨房互通气儿,有甚么好菜谱要教会门徒。
徐俊英紧握着她的手,在她头顶轻声说道:“稍安勿噪!这是年节上,百口都在这里,岳母最顾脸面,你不能让岳母尴尬罢?”
老太太如许对秦夫人说:“你也是子孙绕膝的人,一气儿得了两名嫡孙、嫡孙女,后代才凑成一个好字!可你瞧瞧俊英,这么大年纪,只得一个恒儿,连个顶数的庶女都没有!二太太这边子孙富强,她都好几个孙儿、孙女了,顶了候爵的长房长孙倒是子嗣艰巨,我这做祖母的内心碜得慌啊,为他们焦急夜里都睡不着觉!俊英在外头好歹是个有脸面的,独占一子,却不能纳个妾、收个房里人,为此遭同僚耻笑,若换作是亲家太太,你如何想?自个儿的孙子,我心疼!可操碎了心又如何?为此孙媳与我生怨,儿大不由娘,何况是隔了层肚皮的孙子!他自宠护媳妇,不顺从祖母,对妻室言听计从,我不怪他们不孝,可他们小伉俪那里晓得此中短长?如本年青,只贪恩爱吃苦,不顾念子孙后代,百年候府就这般雕零在他们手中,都不自知!再过几年,俊英到了而立之时,老迈不小,再悔怨怕是迟了些。我老了,极力而有为,唯有悲伤,无可何如。秦府在越州也是望族,书香门庭,持礼之家,女人教养得也是极好的,可这善妒,最是贤之大忌,亲家太太若得便宜,可劝一劝她――既不肯受婆家之训,亲娘的话,应是要听罢?现在只生得一个恒儿,如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办?那次大病以后,太医与俊英说过,她内里过分衰弱,或不能再生。他们只是不睬,俊英从关外返来一年多,伉俪恩爱如平,却甚么动静也没有,府里媳妇们生的生,怀的怀上了,就是他们……肯听话纳个妾,生得子嗣下来,也是归在她名下的,如此俊英多几个后代,对她只要好没有坏处,怎生想不明白?唉!xxx后死不瞑目,就为了他们!无颜去见他父母,对不住无祖列宗啊!”
她早知女儿与徐府长辈反面,女儿自那次病好后,性子大变,偶然软硬不吃,连她都拗不过,每次回娘家做娘的也教诲着,她只是应得好好的,过后遵不顺从可何如不得她。偶然也想女儿之前过分软弱,吃了大亏,或许是对徐府长辈痛恨太深,才变成如许,以后日子反而超出越好,太荏弱果然是不可,与其看她受人欺负,不如由她去欺负人,本身只装不晓得算了。但老太太几次派人来府里告状,再听王妈妈说了她此前所做的大胆事情,连二太太也敢骂,那真不是普通的刁蛮凶悍了,候爷还为她将徐府一分为二,老太太不定有多恨她!女儿是本身生的没错,可她会长大,养儿不养心,她的脾气变成甚么样的,做娘的如何把握得住?她好歹是个候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深得候爷宠嬖,做娘的说不动她,又能如何样?每次女儿回娘家都是笑语盈盈欢欢乐喜的,秦夫人固然欢畅,思及她在候府不得长辈喜好,摆布不能相顾的景象,内心倒是模糊作痛,很不得劲,便特地在大年月朔去庙里为女儿拜求,得了个福签,解签的徒弟叮嘱她:“元宵以后,即为十六日将父母兄弟祝贺送至她家,可得最大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