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不晓得说甚么,她实在内心也忐忑不安,竟然开端揣摩起徐俊英的心机来,他会如何想她?会发怒吗?如果给她冷脸看,她该如何办?
二老爷虽是父执,也站起来迎了一迎,徐俊英叫声二叔父,带着徐俊轩朝他作揖施礼,走到榻前看望老太太,老太太闭着眼,额头上搭根帕子,嘴里哼哼着,徐俊英叫了两声祖母,她才微微展开眼,颤巍巍伸脱手来:
徐俊英叹口气,在衙里想家,在家里却不得平静,看来今后还是在衙里待久些,办完首要事件再返来。
徐俊英思路被打断,恼得把手上文书摔在桌上,转念一想又怔住:梅梅不是去了锦华堂么?老太太这就晕了,被梅梅气的?
徐俊英楞住:气胡涂了?二老爷忙走上前:“母亲,这是俊英,是您大孙子”
徐俊英目光不分开她的脸:“我现在不想看公文,想和你说话”
锦华堂那么大的动静闹出来,两府子孙谁不惊惧?郑夫人躺卧在床不能动,孙媳们个个都麻溜儿跑去中间候着,相随跪在廊下,白景玉悄悄叫苦,偷眼去看宁如兰,宁如兰也捧着个肚子诚恳跪着,幸亏季妈妈故意,叫瑞雨拿了厚棉垫来,让宁如兰不必跪着,坐在棉垫上就好。白景玉身子规复安康,好不轻易怀了孕得回二爷的心,对肚子里的胎儿保重非常,原是怕胎儿吝啬,筹算遵守娘家人教诲,瞒够三个月才说出来,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也向瑞雨要棉垫,瑞雨骇怪之下,从速再跑去拿来。
走到半路,赶上老六徐俊轩,兄弟俩便一同往锦华堂去,到了锦华堂,瞥见二老爷已经坐在榻边,拿话安抚着老太太,二太太站在一旁,已听到廊下婆子传报,几次转头来看向屏风这边,见徐俊英兄弟走出去,脸上堆起笑容:
白景玉惊诧不已,是大嫂激发的由头,候爷都在里边跪着,她竟然不来认错,想做甚么啊?这万一……白景玉不由得暗自担忧,为梅梅捏了把汗。
“俊英来了”
老太太一下子把手抽走,跌回棉枕上,俄然间老泪纵横:“我是活得太久了,为甚么总不死?我那孝敬刻薄的南平儿啊……你老母亲过的这叫甚么日子哟?儿媳卧病在床,人事不省,不能奉养婆母就罢了,你母亲看着府里乱,为府里主持事件莫非有错吗?孙媳不贤不孝,容不下弟妹,三天两端来气我,将我这把老骨头往死里赶……我的儿啊列祖列宗在上非是为了我徐家子孙,百年忠贤孝悌明净之名,老太婆我、我就在祠堂一头撞死了……”
“想是吃过饭了?喝杯茶,再去书房吧”
有甚么样的主母就有甚么样的婢女,恰好候爷爱屋及乌,要求他们要包涵,落得里外不是人,苦不堪言。
相随而来的二爷徐俊朗、三爷徐俊雅、四爷徐俊庭、五爷徐俊桥不敢出声,只跟在徐俊英、徐俊轩身后跪下。
梅梅一时想不通,微皱着眉,抬目睹徐俊英正在看她,便拿起面前书籍:
亥时末刻,徐俊英终究返来了,恒儿早已去睡,梅梅坐在灯下看书等着,忙放动手里一本纪行,走去接过翠喜奉上的热茶递给他:
老太太有感而发的大放悲声,这一回倒是真正来自内心悲苦,她也不知怎地俄然就感觉孙子俊英面庞上有宗子南平的影子,将错就错喊了一声南平,旧事闪现,宗子南平对她的各式孝敬百般奉迎历历在心,和现在孙子俊英、梅梅、俊轩对她的态度的确不能比拟,宗子将母亲捧到了天上,孙子们却要把祖母拽到地上,她悲忿啊,忍不住呼天抢地,直恨不得把早死的宗子徐南平哭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