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街上转头张望,行人未几,但是南城楼上,还能瞥见钟鼓高墙。重生一世,她多了几分看人的心,当知此人不浅,不过他也提示她了,此时的她不过才十五,整日不苟谈笑的,遮不住心中事。
车帘随即放下,隔断了内里的统统。
神采间带着些脾气,这么一说,他天然惊奇不定,恐怕慢待了,从速先迎了人进门。要说在卫瑾身边,别的没学会,看人的心机却多了很多,明珠先进大门,转头才叫了徐春城。
明珠就急着入京,并未太在乎他。
徐春城目送车队分开,正了正身上的承担,这才回眸,不由感慨:“七公子人真是好啊……”
诶?
小厮引着她们父女到了前面一个配房去,他站了一旁,也不上前,直诘问着,是那里的亲戚,好出来通报。
“我听他身边的小厮提及过,谢家可就这么个七公子了,他身子不好,说是既不从文也不从武,从小经商,你想想他对买来的丫环都这么好,那得是多好的人啊!”
马车再停下来时候,徐春城已经在车劣等着她了,车帘一掀,就对上他的笑眼:“闺女,下车吧,我们该跟七公子道别了。”
顾适宜在这宅院里,已经糊口了十年。
谢七并未再留,就此别过。
少女轻眨着眼,这一笑,还暴露了唇边的酒涡,乍一看,还真与夫人有些相像。
托卫瑾的福,有银钱购置很多东西,可她临进京之前,用心穿了粗布裙子,此时都掩在大氅上面。她解开颈前细绳,翘脚将大氅披了徐春城的肩上,见他推拒,用了些力量,才按住了:“别动,都到门前了,你也暖一暖,我上前拍门,现在在京中了,今后的事都交给我就好。”
他饶有兴趣地扬眉,淡淡道:“小小年纪,不苟谈笑,是看破了世事尘凡,还是不懂世事尘凡,明珠,了解一场便是缘,临别了,就不能笑着道别么?”
守城的官兵才看了一眼,年青的男人已然走上前来,他一身锦衣,身披毛领大氅,肤色偏白,带着三分病色,倒是一双桃花眼,天生风骚漂亮之姿,多有几分玩世不恭。
可他神采更差,才要将大氅还与她,明珠已经快步上了石阶,敲响了大门。
“谁说不是呢,他真是个活菩萨,若不是他我都要被卖进倡寮了,能做他的丫环,真是几生修来的福分,我也不盼着能服侍他了,进了谢府,远远能看他一眼就好。”
明珠低眸,身边两个小女人红了脸,挤在她身边说着悄悄话。
“你就说是远房的亲戚,夫人来了,天然晓得。”
必须得尽快去顾家,顾明珠身形未动:“爹,我感觉吧,你看这雪,下得恰是时候,我们现在就去顾家,顶着一身清雪,风尘仆仆的,即便没有我娘的动静,顾念着我娘救过她家蜜斯,也会留下我们的吧!嗯……您说现在去,还是明个再去,我听您的。”
如何俄然说到她了,明珠上前,顿时欠身,也含笑着:“七公子说的是。”
这些人向来欺软怕硬,如果要求,只怕关紧大门,人就撇下不管了。
滴水不漏,相处之间,又令别人舒舒畅服。
二人沿街探听了一番,问了顾家宅院,离得老远,幸亏雇了车马,送了她们一程。
他身穿青衫,瘦瘦高高,这几日有空把胡茬也刮了,脸上白白净净,看起来哪像是她爹,倒像她哥哥了。顾明珠定定地看着他,瞪了他一眼:“胡说甚么呢,一日为父,毕生为父。”
此前,她对他言行还不在乎,不过几句话的空,竟生出很多亲厚之意,此时再想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一不是妥妥铛铛,从上到下,就连她都感觉,此人菩萨转世,心善面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