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还是在睡的陆芜菱,眼角犹自带着泪痕,青丝庞杂,看上去如同梨花带雨,海棠着露,格外惹人顾恤。
繁丝看到女人醒过来便不言不语,眼睛直视帐顶,更是哭出声来:“我薄命的女人,我们女人如何就这么命苦?……”
陆芜菱却蓦地挣扎坐起来,说出了本日第一句话:“繁丝,替我打扮。”
贰心中刹时便溢满柔情,伸手悄悄抚顺她头发,但是触及她额头时,却皱皱眉。
陆芜菱下拜接旨,便被搀扶上了早已筹办好的马车,她双腿间老是磨伤了,走路有些艰巨。
罗暮雪这才快马赶去御林军中。
幸亏那胖寺人没有催她,反而走几步便等等她,道:“陆女人谨慎慢行。”
进宫的打扮,陆芜菱半个月前便筹办好了,是以刻身份是官奴,固然富朱紫家的丫环多数穿绸着缎,但礼法上奴婢毕竟是不准穿绸缎的,陆芜菱筹办的是蓝色小花粗布半臂,青色绵绸大江山裙,腰间束着青布绣花腰围,将纤腰束得盈盈一握,固然布料粗糙昂贵,却一点也不似穷户的寒酸吝啬,只觉素雅新奇。更加显得面白如脂玉。
方微杜只要端然在坐,仿佛别人就难以顾得上找他岔子。
罗暮雪本担忧陆芜菱醒转来要闹,或是趁着本身熟睡又去做那不智之举,一夜未敢甜睡,但是陆芜菱估计实在是又累又痛,晕睡得很沉,除了几次在梦中抽泣堕泪,收回几声梦话,竟全然未醒。
她固然满腹担忧烦闷,却强作笑容,给陆芜菱端药,敷帕子,喂燕窝粥。
可惜,皇家要将一人一族贬下灰尘时,也是轻松轻易如说句话般工夫。
陆芜菱烧得不短长,罗暮雪这些年经很多了,也略通医理,固然心疼她,但并不慌乱,只是下床给她穿好衣裳,其间陆芜菱展开眼睛一两次,却空荡荡的,仿佛不熟谙他普通,竟是未曾复苏。
梦混乱而无序,却又实在可骇,她出了一身盗汗,蓦地惊醒,感觉浑身酸痛,嗓子里有着难耐的腥甜,□仿佛还残留着剑伤的疼痛抽搐,梦里那男人最后还用缠绵温存的目光看着她,冰冷的手放在她额头……那冰冷的触感还残留着……是冷水帕子?
罗暮雪虽非善感文人,却心机精密灵敏,很轻易便想到陆芜菱恐怕是心中悲哀绝望,郁不得解,身子又受了罪,才会发热的,一时满心高兴柔情便带了黯然苦涩。
只是她感觉端木嬷嬷说这些话实在无用,嬷嬷毕竟没读过书,哪晓得“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女人这般人物,岂肯做如许以色事人的女人?
罗暮雪又好气又好笑,但想着她也是忠心,便冷酷道:“你家女人发热了,去端盆冷水来服侍,我去叫大夫来。”
繁丝听到陆芜菱都被他弄得发热了,更是面上又白了几分,咬着牙才节制住没有出声骂罗暮雪,毕竟是在人家部下讨糊口,现在女人已经被破了身子,主婢两人孤苦无依,女人还发着烧,触怒了他倒是没好处的。
大夫来得极快,隔帘给把了脉,说是无妨,只是伤了心火,开了药便去了。
端木嬷嬷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不悦道:“繁丝女人这话说得没事理,菱女人得了大人宠幸有甚么不好?女人活着就是找个可靠的男人依托,才有福分……大人年青有为,有才有貌,又爱好女人,有甚不好的?非要拧着来?繁丝女人该恭喜菱女人才是!”她暗中朝繁丝使眼色,不让她再说那些沮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