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恽辞职拜别,诸将也各自回营,而陆遥还是端坐不动。军议,大事也。大帐周边百步以内甲士环侍,未奉号令者不得入内,无告急军情不得入内。现在陆遥既无令牌颁下,大帐百步外的甲士还是紧密保卫,并无涓滴懒惰。
“主公过于谦逊了。我在屏风后听主公言语,但觉刚才言语宽仁漂亮,推赤忱置人腹中,仿佛光武。此乃成大事的手腕,不是贤明神武,又是甚么?”方勤之虽已是平北幕府得力的幕僚,却还改不了为商贾时的风俗,逮着机遇就需求恭维下属几句,方才舒坦。
“这是将军第几次去找陆道明扣问了?”冀州军帅帐中,薄盛双手抱肩,乜斜着眼,看着李恽。
过了半晌,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和短促的马蹄声垂垂远去,帐幕内再度堕入沉寂,唯有风透过帘幕的裂缝,收回呜呜的轻啸。陆遥身后的屏风后,轻咳声响,转出一人来,鲜明恰是方勤之。
陆遥天然晓得,所谓“受了惊吓”如此,不过是粉饰之语,东海王殿下只是被张武打傻了罢了。身为执掌天下权益的宗王,竟然脆弱如此,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却听身边薄盛咬牙切齿隧道:“本来陆遥如何说,你就如何信咯?哈哈,重德,你对这吴郡小儿何其厚爱!”
方勤之只感觉陆遥的双眼幽深如千丈寒潭那般,不由自主地便出了一身盗汗:“那些事我亲身在办,定不容风声别传。”
这些钩心斗角、揣摩人意的事,实在也不是李恽的善于。说了完了这些,他虽感觉倦怠不堪,却也放下了苦衷,便将身躯向后倚靠,压得胡床嘎吱吱地响。
方勤之凛然躬身:“勤之明白了,主公放心!”
“老薄,道明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何必如此迫他?如果大师闹翻了,又要像在邺城时那般,厮杀一场么?”
李恽往胡床上一坐:“第三次,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贤明神武?”陆遥哑然发笑:“这从何提及?我不过是顾念同袍交谊”
“公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关头在于”陆遥略昂首看方勤之,轻声道:“那些该我们自家措置好的事,毫不能暴露半点马脚。”